于是他算计,他背刺,他把季如光挫骨扬灰,他囚禁了符寿安,让她承认自己就是娜娜。
可娜娜却挣脱了他,甚至执意找回了季如光灵囚的模样,叫他拿着那把长柄刀,头戴金盔,身披金甲,劈开了无数道阻拦在他面前的藤蔓!
莫空忽然想笑,这是一种所做一切都徒劳无功的虚无。
为什么,娜娜就是不能理解自己真正的苦心?
——他费尽千辛万苦,要灭尽世人,造一个只有他们二人独享的世界啊!
莫空抽出剩下那根兽角,划开自己手臂,又用指尖蘸着鲜血,在建木树干上涂写符咒。符咒如同黑色的丝线,顺着建木的树冠,迅速布满这座参天巨木全身。
原本光滑、柔韧的藤蔓变得坚硬,如千刀万剑熔炼在一处,随他的手臂,做出刺击格挡的动作。
“擂台”的那一头只有一个人,就是季如光。
所有灵囚、所有穷奇都停下了脚步,朝圣般看着这场延宕了八十年的决死之斗。
这里一刀,那里一剑。
季如光斩断了莫空所处的高台,莫空跌落在一根宽的枝干上。
他人已倒了,剑刃却划过季如光右肋,将他身后的一头穷奇削为两段。
二人在茂密枝干之间游走,枝头开起渗人的白花,旋即枯萎,结出一个个白灯笼。
盘桓许久,二人却只相互攻出一次。
“季如光,也许到现在为止,我仍然将你当朋友。”
“你没有朋友。”
“与我一道吧,这个世界已经糟透了。”他满面恳切,“看看皇帝和太子,就算没有我,他们一样会把天下人当成柴薪一般烧了,如祭肉一般吃了!”
当他柔声叙说的时候,迅速向季如光攻出三剑,铿锵之声震落了无数落叶。
“可我杀了他们,我为天下人除害了,还世界一片净土,你不能否认吧?季如光!”
他那藤蔓组成的剑愈发巨大,压着季如光向后退却数步。
“你回答我!回答我!回答我!”
在莫空看来,季如光的沉默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他的长袍被风吹开,露出半个胸膛,两只手臂已与剑身融为一体。
他轻蔑地向季如光挑衅。
“就让我,再杀死你一次。”
他看到他终于动了,那柄“秋水”舞出的花,如倚天照海,看得分明,却抓不住。
他看到那副金甲前的护心镜,看到他肩膀的兽吞,看到他如火云般掠过的战袍。
他感到自己的呼吸愈发困难,有无数的气力从胸前的巨创溢出。
他感到自己在不由自主地脱离那具肉体。
真可惜……那是迄今为止,自己最喜爱的一具肉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