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王德明默不作声，小媳妇只能擦掉眼泪，紧紧抱住了怀中的孩子。

很快，远方出现了村庄的轮廓。

“大伯哥，就在前面停一下吧，我就住在那个村子。”小媳妇说。

“咔嚓”一声，卡车稳稳地停下。

小媳妇下车，不忘转身向王德明道谢：

“大伯哥，您真是个好人。”

王德明注意到车厢地板有五毛钱，

想来应该是刚才那个年轻小伙子逃跑时掉落的。

他捡起那五毛钱，丢下了卡车，并嘱咐道：

“你下次见到刚才那个家伙，把钱还给他。”

接着，他猛踩油门，卡车冒着青烟疾驰而去。

小媳妇捡起那五毛钱，握在手里，呆呆地看着卡车消失在道路尽头。

卡车里，王德明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能做的也就仅此而已。

小媳妇下车后，副驾驶的位置便空了出来。

不过后面的两位乘客宁可蹲在木板，也不愿前去坐。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人胆怯地问：

“德明哥，你真的杀过人吗？”

刚刚见面就掏出枪，这男人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硬气了。

被一个中年人叫哥，这让王德明感到有些不太习惯。

他抿了抿嘴唇，略显羞涩地笑了笑：

“怎么可能呢？刚才那是为了吓唬那个小子，其实我就是个开卡车的司机。”

灰布衣暗暗摇头，他从小在胡同里摸爬滚打，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这位卡车司机，肯定不是普通人。

经过廊坊之后，路边的房子渐渐变得低矮起来，

原来的青瓦房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大多是茅草屋。

有的用黄土坯垒砌而成，有的则是木质结构，看去要比四九城郊区的地方破旧得多。

此时，“乘客们”都已经陆续下车了，太阳也开始缓缓挂在树梢。

在这个时代，出门在外住宿也是有讲究的。

大城市里有国营招待所，又称平房旅店，要凭介绍信才能入住。

四九城的平房旅店大多集中于前门外。

其他城镇的平房旅店通常坐落在火车站或汽车站附近……

寒冬时日，那些平房旅馆会购买高丽纸，

给每个房间糊窗户，剪裁纸条塞窗缝，钉防风斗，

并且给每个房间安置火炉和安装烟囱。

每当客人入住，不论是男是女，还是正在旅行结婚的新婚夫妇，

店员不仅会核实客人的身份证件，按照“三查八对”的规定进行登记，

还会特别提醒客人晚睡觉别关门，以免因燃煤中毒。

店员们都十分尽职，如果发现哪个房间关了门，

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闯进去。

许多新婚夫妇在这样的平房旅店住宿时，都曾经历过夜晚被人误闯新房的尴尬事。

这里的单人间大床房只要五毛钱，

双人标准间也不过一块钱，

旅馆会给客人提供一张带有公章的手写收据，

回去之后可以凭此在单位后勤部门报销费用。

当然，除了这种平房旅店，在一些偏远的公路边，也有一些小店铺。

这些店铺没有门牌号，白天大门紧锁，到了晚才会开门营业，

店内不设煤炉，仅接待熟悉的人，

车队中的那个瘦削的小伙子经常光顾，但王德明却从不去那里。

王德明一边开着车，一边翻阅着手的交通地图，

发现前方很长一段路程都没有经过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