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真是个要命的东西。
当你习惯一个人整天围绕在你的身边,当你习惯这个人对你全心全意的好,当你习惯于没有他的温柔不能够好好自己时,爱情在那一刻,生根发芽。
敞开心事后的两个人,感情更加根深蒂固。
可是,同样有个无比现实的事情摆放在两个人面前,顾维安就要走了。
墨白回到家,两个小家伙虽然跟自己离开时的位置不同,但好歹没掉下床去。
她与顾维安聊了许许多多,直到天明,男人整装待发。
“我去送你。”
墨白跳下床,她对顾维安道。
“不要送。”
拥有过一夜的长谈,已经足够。
男人摇了摇头,他拎着行李箱,“等会儿,孩子就要醒了,若是看不见母亲,会很难过的。”
小白。
不要送。
如果你送我的话,我怕自己会留下来。
顾维安坚持着不让墨白送行,她便在家里,目送着他出门。
“1962年6月1日。”
墨白在后来记者采访的回忆录中,曾经这样口述着:“那天,天其实也不算事彻底的明。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想过不顾孩子,就随他一同去藏西。”
“后来,我逐渐后知后觉地明白那人是不是早已计算好了一切,分毫不差,用孩子拖住了我的腿脚。”
火车轰隆隆地向西行,抵达藏西已经是第三日。
顾维安几乎是来不及休息,便被上头紧急命令召开会议。
他想过与国注定要有一战,可是没有想过时间会如此紧迫。
顾维安走之后的那天,墨白无声地哭了许久。
直到路太太在门外吆喝着:“小墨。昨儿个说好的,我来拿酸菜鱼。”
墨白闭上眼,她向后仰着脖子,将那些泪水给倒回。
“这就来。”
两个小家伙这时候也伸着懒腰,他们哼哼唧唧地想要喝奶。
墨白对着路太太说:“再给我个五分钟。”
路太太以为是新婚燕尔,两口子在办事情,就在外面应了声:“我不急。这不刚打了早饭,顺道来拿鱼。”
等到墨白将孩子喂好,整理完自己以后,她打开门。
自己与光鲜亮丽的路太太,形成很大的对比。
“哎。”路太太将手里的油果子和豆浆递给墨白。
礼尚往来嘛。
她请她吃鱼,她请她吃早点。
“昨儿个光顾着瞧你家那口子,都忘记问,上次见你还是双身子,这会儿生了是男孩还是女孩?”
墨白接过早点,老胡同的清早人来人往。
“您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墨白邀请路太太进了房门。
这屋子虽然小,可该有的一样不少。
以前对面宝儿妈还在时,老胡同的人可没有现在这样气氛和睦。
“呦。”路太太看着床上的两个闹情绪的小奶娃,“还是龙凤胎呢。”
“给孩子取名字了吗?”
“取了。”
虽然失去了老小,不光墨白,整个顾家都很难过,但好在老天还赐予了自己这两个珍贵的宝物。
“哥哥叫作念凉,妹妹叫做念白。”
明明今天顾维安才走,自己却开始想他了。
“这名儿,一看就是孩子他爸起的吧。”
墨白男人是那顾参谋的养子,在胡同口里早不是个新鲜的消息。
“昨天我第一次见到你家那口子,就觉得人家是真心实意地待你好。”路太太逗着小念白,并说道:“旁人都是女儿像爸爸多一些,你们家倒是颠倒了个。女儿像你,儿子像顾师长。”
家里头有路太太陪着解闷,墨白倒也不觉得孤单。
路太太虽然也是天生自来熟的性格,但是与葛娜娜那下作的行径不同,她虽然常常在胡同巷里打夜牌,但也不妨碍路太太本身就是知识渊博的人。
“你看看”路太太面露歉意,“我与你每次见面,便时常忘记时间。”
她示意墨白先吃饭,两个小家伙,她来陪着就好。
“你也坐下来一起吃才是。”
不是说去买早饭顺道来拿鱼么。
“我已经吃过了。”
墨白听了路太太这话,心里头暖暖的。
这句随口说得吃过了,恰好从侧面反映出路太太这早饭是现去小商贩那里买来的。
于是依言,她坐在不远处,不能够辜负人家的心意。
她咬了口酥酥脆脆的油果子。
北方人习惯吃油果子的时候,放在豆浆里泡一泡,最主要的原因是可以把那份油腻感给压过去。
墨白的饭量本来就不多,路太太带来的早饭其实是够顾维安和墨白两个成年人吃的。
只是,没曾想到顾维安今天离开兰城。
吃过饭以后,墨白把昨天的酸菜鱼给端过来。
好在夏天还不算太热,菜还没有坏掉。
“你这手艺,等到这混乱的时局都过去,不妨在胡同口开个小饭馆,保准儿那是赚翻了呢。”
墨白立刻嘘声,“路太太。您瞧瞧,咱们平日不是说好,即便是在家里也要谨慎地说话,先前那宝儿妈的事情,您都忘记了吗?”
“瞧瞧。”路太太腾出一只手,她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得亏有你在身边,我才能够时刻有所警钟。”
六十年代,虽然大家都过着不算富裕的生活,但是对于一些做生意的大户们痛恨不已。
甚至有更为激进的,觉得都是这些人害得他们吃不上,只能够饿着肚子。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墨云逸在眠崖村的时候,并不受待见。
墨白盛好鱼,给路太太装好,她拿着餐盒,闻着味道都觉得香。
“回去,我可要跟我家那口子,炫耀一番。”
说起那路老先生做饭的手艺,完全可以赛过大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