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罢,将杯中酒豪迈的一饮而尽,随手往身后的湖中一抛,一副羁狂风流做派,呼喝道:
“兴尽矣!”
范公子大笑而退。
一直在不远处陪客的范昭子气得青筋直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表面上依旧和客人们谈笑风生,内里早就恨不得将丢人现眼的范辙揪下来打一顿。
他虽然也不通诗赋,但他见过世面。好诗文他未必懂得欣赏,但烂诗他是听得出来的。
好在范家少主的面子起了作用,看客们纷纷鼓掌。
苏洵已经尴尬的脚趾扣地。
别说念了,这种诗光是听都觉得无地自从。
有道是“你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范辙并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表演是丢人现眼,反而真心认为自己文采斐然。
平日里与范辙厮混在一起的,要么是些粗鄙的武夫,要么就是阿谀拍马之徒,久而久之,他便真觉得自己文采风流了。
这才有了这么一场拙劣到滑稽的表演。
范公子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非常不错,尤其是吟的那一首诗。
表面写夜空,实则对唐颖暗暗表白。这份欲语还休的文采拿捏,还不让颖儿妹妹对自己刮目相看?
不过看了看唐颖毫无波澜的面容,心下暗道一声糟。
“颖儿妹妹不会是没听懂吧?唉,怪我写得太深了。”
范辙虽然有无数的女人,但那只是床上的玩物。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谈过恋爱,所以对于女子心思,他是彻头彻尾的门外汉。
舞姬们已经开始继续献舞。仿佛是为了盖过刚才那场闹剧,跳得更卖力了。
舞者们吸引了全场人的目光,唯有范公子视而不见,只对那唐颖看得是目不转睛,隐隐有些痴了。
“范兄。”
范辙闻声回头。
“原来是中行兄。”
来人是中行寅的儿子中行翼。两家是殷勤,小辈过来拜寿是很正常的。
此人武功不高,心智不强,却是个十足的小人,最喜欢在人心鬼蜮上下功夫。
用他自己的话说,“雄才大略有我爹,文韬武略有我的诸位叔伯,我只要防止有人算计我们家就好了。”
“大喜的日子,范兄怎么看起来郁郁寡欢?”中行翼问道。
范辙长叹一声,并不说话。
中行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道:“公主殿下艳绝天下,也怪不得范兄神魂颠倒。”
范辙一脸警戒的看了他一眼。
中行翼笑着摆了摆手,道:“范兄别这么看着我,在下只是一个庶子,可不敢有非分之想。”
范辙这才收回视线。
“范兄,说句实在话,在我看来,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范辙的眼中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神采:“此言当真?!”
从小到大,他的父亲就一直对他疯狂打压,说他是痴心妄想。
虽然有狐朋狗友的各种吹捧,但他毕竟没有失了智。好话爱听是爱听,理智上也知道自己希望不大。
而眼前这个人,是公卿子弟中第一个表示支持和肯定的。
范辙瞬间生出了知己难寻的认同感。
“只是范兄,你的这个心思,她知道吗?”
“约莫是……知道的吧?”
“这怎么可以?!”中行翼大惊道,“这么重要的事,你当然得告诉她啊。”
“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未婚,她未嫁,门当户对。”
“还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范辙补充道。
可见这些词,范辙自己也是偷偷演练过的。也不知道是为了说服别人,还是为了骗自己。
饶是中行翼也被他的无耻噎了一下,道:“是是是,还有青梅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