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歌没有说话,似是带着几分不甘,她将纸笺放置一旁,翻看起下面的几册卷宗来。
相比于方才那两张纸,这次天歌翻阅的速度快了很多。
那是分析组根据清单上那些人原有卷宗记录精简之后所得。
天歌给成伯的那份名单人数不少,且都是一些有身份的人,记录虽不若姬老爷子那么多,但每人五六册是决计跑不了的,最终整合下来,少说也有几百册。
而眼前这几册卷宗则是根据天歌所需,筛选出的最主要的信息。
然而看完这些卷宗之后,天歌紧蹙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开来。
“公子?”
寒山有些担心。
天歌径直合上卷宗:
“阁中可有木匠活做的好的人?要嘴巴牢靠的。”
寒山一愣,虽不知天歌为何有此一问,却还是点了点头:
“有,姚木匠,是个哑巴,也不读书识字,但却对木头情有独钟,识木做活的手艺算是大周独一份儿。当年一直受人欺负,最后被老阁主因缘际会救了下来,便入了揽金阁。说起来算是上都分舵的老人,绝对可靠。”
天歌当即拍板:
“就是他了。”
姚木匠是一个人进来的。
一个衣着寻常看上去极其木讷的小老头,但瞅着那手上茧子的位置,和头发里夹杂的几片没有来得及清理干净的木屑,便知是一位老木匠了。
寒山是个聪明人,一听天歌方才说要找嘴巴牢靠的,便明白要做的事情多半是秘密,所以自觉地将自己也放在了不能知道这件事的人里头,并没有跟着一并进来。
尽管天歌并没有要避着他的意思。
许是进屋之前寒山已经跟他说过天歌的身份,所以老头一见天歌便忙不迭行礼下拜。
天歌忙不迭将人扶起:
“姚老伯不必多礼,今日烦你过来,是有件事情要委托你来办。”
但话虽如此,老头还是有些诚惶诚恐。
天歌暗叹一声,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
“老伯先看看这个。”
原先还有些忐忑的小老头在接过木牌的那刻,霎时眼睛一亮,手指止不住的在上头来回摸索,时不时的抬头看着天歌,眼中满是惊奇欣喜,甚至开始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
天歌看不懂老头想说什么,但瞅着这与先前的拘束截然不同的样子,便明白方才寒山所言非虚。
这老头是真的有几分能耐的,至少看得出这木牌的木料不俗。
“这木牌是用扶桑木制成的。”
天歌笑着开口,一说完便见老头忙不迭点头。
天歌不由微讶,她本以为老头只是觉得木料是好料,却没有想到他居然知道这是扶桑木。
但转念一想揽金那间木屋便是扶桑木所筑,这老头又是揽金所救,便没再往心里去。
“今日请老伯来,是想请您帮忙照这木牌的样子仿制一批同样的东西,数目不用太多,四十九块便行,但要求尺寸和阴刻篆字要完全一样,不能让人看出不同之处。”
说着天歌从桌上拿过一张纸递过去:
“这是木令的尺寸和篆字样式。”
然而姚木匠在看到图纸之后,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锦鲤令,很快摇起了头。
天歌不解,看着手中图纸:
“这图纸不行?”
那是方才寒山离开的时候,她照着锦鲤令的样式拓印下来的,废了好几稿,如今手中这张是最终版,她个人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差劲儿。
然而姚木匠继续摇头。
天歌稍松一口气,可是很快又担心起来:
“这木牌的样式做不出来?”
这次姚木匠的头摇得更厉害,伸手在木片上点了好几次。
天歌终于猜出几分他的意思:
“您是说,这木牌用的是扶桑木,木料不好找?”
这次的摇头终于换成了点头。
大周境内已经有许久不曾出现过扶桑木了,前些年下南洋的人太多,舟山一带每个月都会有不少海面浮尸出现,再加上口岸开通之后倭贼也开始出没,所以这两年来大周已经彻底禁海,根本没法子再弄到扶桑木。
明白是这个原因之后,天歌很快放下心来:
“老伯放心,不一定用扶桑木,只要阴刻篆文和木牌尺寸不成问题,材料上能以假乱真便可。”
这一次,姚木匠终于收下了图纸,但在交还木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摩挲着那珍贵至极的扶桑木,显然是极其不舍。
送走姚木匠之后,寒山终于进来。
天歌将手中另一份更加详细的清单递给他:
“待姚木匠做好那些木牌之后,你吩咐阁中靠得住的人带着木牌去问这些人索要清单上的东西。”
瞧着上头有的是房产,有的是地契,还有更直接的是银子、铺子或是古玩摆件,寒山不由愣了。
这时候天歌开口解释:
“他们前些年欠下的债,我如今手头有些紧,没法子,只能讨着花花。”
寒山:“???”
咱们阁里可从来就不缺银子花好吗?
但是这话是不能说的。
公子要讨债,那就帮着讨就是了,只是这上头天南地北的人和五花八门的名目,也不知道公子的放债业务如何能拓地这么广泛……
而且瞅着数量还不少。
天歌不知道寒山心里在想什么,只继续吩咐他要注意的事情:
“这份清单你手中也留一份,莫要告诉其他人。每个欠债的家伙派一个人去收债就行,记得将那些人看到信物的反应、还债的态度,还有还债或者拒绝还债之后的做法全都记录下来。”
听到这话,寒山不由道:
“咱们揽金阁催债,还能由着他不还不成?”
“……”
天歌噎了一噎,尽量说得更清楚些:
“别给人知道是阁里催债,藏着身份去,还不还的不重要,主要的是我方才说的那些一定要记录在册。”
毕竟她又不是真的因为缺钱想要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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