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州被岳飞从伪齐军手上夺回来已经三年了,从沿途村子人口和土地的耕种情况来看,恢复得还可以,虽然谈不上人烟稠密,但也不似以前死气沉沉了。
一行人边走边指指点点各村镇的繁荣情况,并评论地方官员的治理能力。走到一处连河的湖荡子时,赵龙吟看见有几个人在泥中挖藕,便停了下来。
此时已是三九寒冬,天上还飘着雪花,几个农夫站在半人深的泥水里忙活,浑然不觉得冷。
赵龙吟下了马,紧了紧裘皮大氅,走到湖岸边,蹲下来,把手伸到泥水里感受了一下,冰凉刺骨!
这时,一个汉子推着一个装满莲藕的小船从泥水中艰难地跋涉到岸边,这汉子满身满脸污泥,看不出多大年纪。
他刚才埋头干活,没注意岸边有这许多人,此时突然见到一大群富贵人家打扮的人站在岸边,就有点不知所措,双手扶着船,不知道该不该上来。
“这位老哥,是要上岸么?”赵龙吟脱下大氅,准备上前帮他。
那汉子还在发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机械地点点头。
“我来帮你。”赵龙吟不顾脏污,脱了鞋子就下了湖。刚一进水,一股刺骨的寒意激得他一哆嗦。
跟着赵龙吟的十几个学生见状,连忙也紧衣脱鞋,跟着下了湖
,抓住船头就往岸上拖。
那汉子一下子慌了,想上前一起推,又怕自己满身的污泥弄脏了这些富贵人的衣服,只好叉着手跟在后面上了岸。
等众人把船上的藕卸在岸上,那汉子才抱着拳,朝众人团团作揖,嘴里念叨:“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有劳各位小郎君了!有劳各位小郎君!老汉惶恐,老汉惶恐啊。”
“老丈见笑,我等路过,见你们挖藕,颇为有趣,就动了手,添乱了,还请老丈莫怪。”
陶颖带着两个女学生给他们送来了热茶,见刚刚还丰姿俊容的学生们一个个像满身满脸黑泥,尤其是赵伯琮,鼻孔里居然都是泥巴,不知道怎么弄上去的。
陶颖第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其他两个女生也跟着笑得前俯后仰。
赵龙吟将手中的热茶递给了那老者,问道:“老丈贵姓啊?”
“不敢当,不敢当,”老者连忙摆摆手,说道:“老汉姓李。”
“原来是李老丈,”赵龙吟朝他拱拱手,“寒冬腊月的,你们干这营生不容易啊,不知道是自己吃还是卖?”
“自己如何吃得这许多,自是要拿到集市上去卖的。”
“这天气,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吧?”
“嗯,我们就盼着天寒地冻,能不能过个温饱年就看这两个月了。”
“不知售价几何?”
“平日里一文钱两斤,这天气,能卖到一文钱一斤。”
“一天能挖一千斤?”
“大差不差。”
“那你们一个月岂不是可以赚三十贯钱?”赵伯琮瞪大了眼睛。
赵龙吟白了他一眼,“钱哪有这么好赚!”
果然那李老汉苦笑了下,说道:“好教这位小郎君得知,一天可以挖一千斤,但卖完可要好几天,一个月下来,我等每人能分得两贯钱,就要烧香拜菩萨了。”
李老汉说完,朝赵龙吟等人拱了拱手,又下湖忙活去了。
赵龙吟也没有离去,而是一直在岸边等着接藕。如此忙活了一下午,等天色渐晚,湖里的几个人才陆续上来,收拾家伙准备回家。
李老汉收拾好后,挑着莲藕对赵龙吟说道:“今日有劳小郎君了,无以为谢。家里炖了些莲藕骨头汤,不值钱的东西,但是也算是我们这里的一道美味,小郎君们如不嫌弃,可跟老汉回寒舍尝一尝。”
“多谢老丈,我等先回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
“也好,老汉名九斤,家就在附近李家湾,村西头第二家就是,诸位小郎君到了村子,一问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