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台之上。
见此荒诞一幕,殷世钰喉咙发干,一时愣坐在席子上,不知该如何应对。
良久,他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将那富贵老翁扶起,有些羞愧难当:
“在下不知道你们今晚有婚庆喜事,惭愧没有经过主人家同意便在此借宿,我身上也无甚贵重之物,随不了什么贺礼……”
他此刻却是下意识逃避心头早已升起的一个问题。
眼前这些若是正常人,或真是此地主人,居住于此,焉能任由府邸这般荒芜,不打理一二?
“哈哈哈,贵人哪里的话,您能光临,驱凶辟邪,已是幸事!”
老翁微笑着回应:
“贵人若能陪坐参与今夜喜事,小老儿一家当感到光彩,至于贺礼……贵人所卧这竹席沾有贵气,便当作随礼罢!”
说完,其好似生怕殷世钰拒绝,当即命下人将那铺在月台青石上的席子卷起带走。
殷世钰见此,心下无奈,只好应下这以皇甫为姓的老翁所求。
二人一搀一扶间缓缓走下月台。
这时殷世钰发现,原本应该蓬蒿杂草丛生的月台底下,此刻那些植被仿佛都不翼而飞,与正常有人居住的官宦人家庭院,一般无二。
走进右侧楼阁之中一看,见里头陈设齐全,华丽非凡,且有袅袅芳香缭绕其间。
端得是富贵门庭才有的景象。
来到二楼,随即有个年过四旬的妇人出来拜见,风韵犹存,一身典雅气质不输寻常年轻妇人。
皇甫老翁在一旁介绍:
“殷相公,这是在下内人。”
殷世钰还了一礼,在皇甫老翁夫妇热情款待下入座。
不多时,只听外头声乐大作,有下人上楼通报:“老爷,到了!”
皇甫老翁走出去迎接,殷世钰颇为自觉的站起身来等候。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一只外层罩了一袭薄纱、做工奇异的灯笼,引导着新郎官走了进来。
只见这新郎年龄不到弱冠,长得相貌俊美,风度翩翩,皇甫老翁走在前侧,命那新郎向殷世钰行礼拜见。
新郎礼毕,其的目光及阁楼内一众人视线相继落在殷世钰身上。
殷世钰略作沉思,心下顿时了然,在皇甫老翁殷切目光之下,对新郎以宾相的身份行了半主之礼。
随后几人刚入席坐下,顷刻间,一群粉白黛绿的丫鬟、婢女纷纷上来,在每人席位前的矮几上,摆上热气腾腾的酒肉。
金杯玉碗,光照几案。
酒过三巡,皇甫老翁命身畔一个身穿鲜红衣裙,姿容很是妖艳出众的婢女,去将小姐请来。
那婢女答应了一声,迈着小碎细步,红裙摇曳,徐徐离开。
然而,其这一去,却许久未见将人请来。
新郎在席间等得望眼欲穿,皇甫老翁夫妇对视一眼,眉头微皱。
又等了一会儿,见红裙婢女迟迟未将新娘带来,殷世钰视线中,皇甫老翁却是在席位上缓缓合上了双目,不知是何用意。
少顷,皇甫老翁睁开眼,面色沉凝,向殷世钰告罪一声,径直离开。
……
府邸之外。
入夜后约莫一个时辰,一个黑痣青年身悬利刃,手持柴刀、火把,怀揣一张家中长辈所给的泛黄符箓,从七八里外的崇正书院匆匆而来。
此人正是白日聚会时,与殷世钰定下赌约的卢象升无疑。
原来,待其回到书院,酒意彻底褪去,清醒之后竟是隐隐对自己白日之举感到一丝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