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莽从刑部带着苏福喜进到皇上寝殿时,寝殿外文武百官齐跪在地,寝殿内宫女太监也都伏跪在地上。
“皇……皇上!”苏公公拖着蹒跚的步子扑到龙塌边,眼中含满了泪水,“皇上!老奴,回来了!”
此时,皇上已经进入了弥留之际。
听到苏公公的声音,皇上微微睁开了眼睛,艰难地动了动毫无血色的嘴唇,好像想要说些什么。
苏福喜见状,急忙将自己的耳朵凑近皇上的嘴边,轻声问道:“皇上您有什么要吩咐的,尽管说给老奴听吧。”
皇上的气息十分微弱,他口中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请…清…浸月……朕…朕看到浸…浸月了……”
苏公公知道皇上将去,出现了幻觉,小声宽慰道:“成王妃,是想皇上您啦!来看看您。”
皇上脸上闪过一丝欣慰的笑容,紧接着又喃喃自语道:“她…她怨朕啊……”
瑞德帝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他牵上江浸月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高公公帮瑞德帝掖了下领口后,悲痛欲绝地喊道: “皇上——驾崩啦!——”
这声呼喊如同惊雷一般,响彻整个宫殿,随后宫殿里响起了一片凄厉的哭声。
晏南修在外面站了整晚,这时才走进了殿内。
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数位大人,这些人,都是这几年升上来的,官职升得极快,寒云看了一眼,什么都明白了。
殿外脚步匆忙,听声音是禁卫,寒云朝严莽望去,他面无波澜冷静的不像话。
虎父无犬子——现在谁来都不好使了。
龙塌上曾那般高大威武的身躯,像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样,成了薄薄一片,安静地躺在那里。
晏南修定定的看着他,心中无限唏嘘,他们早就无话可说了……
相见不如不见!
寒云看到人都到的差不多了,面色凝重地拿出圣旨。
当着在场官员的面,高声宣读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二子宁王,品行端正,德才兼备,今特传位于宁王,望其能继承大统,光耀我朝……”
读完圣旨后,寒云将它递给了宁王。
瑞德帝不如先帝子嗣众多,绍王出城的消息,像风一样迅速传遍了京都!
宁王即位,没有任何悬念。
在场有许多官员,在进宫的路上就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他们当场又向新皇朝拜!
“陛下万岁,万万岁……”
晏南修正站在宫殿之中,望着满地跪拜的人群,神情稍微放松下来!
这一夜,他一直守在瑞德帝的寝宫之外,但实际上,他暗中调动了自己所有的人马,意料之中的登上了皇位。
这个皇位只能他坐!
绍王那边的人,一举一动都有他的亲信盯着,这几年绍王在朝中的人,能降的都不知不觉降了。
两人暗中斗了这么多年,晏南修本想在这一刻,掀翻棋盘。
可惜啊,可惜。
有些索然无味了。
晏南修没看瑞德一眼,独自朝外走去。
小高子率领着一队宫女和太监,簇拥着晏南修住进了承华宫。
来到大殿之中,李长风抱着剑,对着晏南修行了跪拜礼,“臣,李长风拜见皇上。”
晏南修盯着李长风的头顶,看了许久,才淡淡地道:“免礼!”
“微臣有个不情之情,先帝已逝,微臣只希望能够独善其身!”
李长风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腰部几乎快要对折到地面上。
从晏南修的角度看过去,此刻,这位百里挑一的猛将似乎也被岁月压弯了腰杆。
李长风的成长和人生太过狠戾和黑暗,他的存在将是一头难以驾驭的野狼,一旦放任自流,后果不堪设想。
晏南修深知这一点,因此从未想过要‘留’下他。
这时,一名小太监匆忙闯入大殿内,跪伏在地,:“启禀皇上,宁王府有消息传来,云姑娘即将临盆。”
晏南修正皱眉沉思,听到此消息,毫不犹豫发出命令:“来人,请太医过来,立即备驾返宁王府!”
大殿之内一片寂了,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小高子心急如焚,‘扑通’一声跪地劝阻道:“皇上,万万不可啊!宫外局势异常凶险,乱党尚未肃清,恳请皇上三思啊!”
晏南修在心中冷笑,为了云裳他把命拼出去的事情都干过,凶险又算得了什么!
他早就厌倦了,皇宫里的种种束缚,完全不理会小高子的觐言,对李长风说:“你也随朕一同前往宁王府!待离开王府之后,你便自由了。”
语毕,晏南修从衣袖中取出一枚沾着血迹的珍珠头钗,扔到李长风面前说:“她是谁的人,你心中有数。如若你想,可带走她父亲,去南信。”
李长风拾起那枚染血的珍珠头钗,瞬间明白冷荷已不在人世,她是皇后安插在晏南修身边的人,落得如此下场,早已成为定局。
皇上如此说辞,冷荷的尸骨应该就在南信,李长风心头微颤,望向晏南修道:“多谢皇上恩准。微臣定当全力保护皇上的安全!”
“如此甚好!”
瑞德八年的冬天是真冷,冻死了很多人,朝廷拔下去的银行,大多数都被中饱私囊了,这个冬天皇上成天昏沉沉的,没上过几天朝,这事更传不到他耳中。
皇子党暗地里斗得凶狠,可惜送上去的折子,瑞德早就无神翻阅。
瑞德帝,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数支队伍从皇宫出发,周遭十分安静,寥寥几盏灯,从大户从家窗户里映出。
这么冷的天,路边还倦着不少无家可归的人,他们身披烂棉絮像只狗一样趴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队伍抵达宁王府门前,已快破晓。
府邸周围早已戒严,四处都有侍卫守护。
府内灯火通明,却悄无声息,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随着小高子高呼一声:“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