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酒足饭饱,移去漏桌,从马背上取来毡子,四下铺垫好,就着残余的炭火,围成一圈席地而睡。主家也不客气,将叔高拉过一旁,低声耳语几句,就自执一盏灯入了睡房。
我向叔高问起,他也不多说,只叫我们赶快睡觉,夜里别起来乱走,听见看见什么,都不必理会,说完自顾自卷起毡子,倒头就睡。
不知是酒力上来,还是行路太累。不费多时,四人已不觉相继入梦。
时值入秋,山中的夜晚本已寒凉,夜半忽然一阵风起,搅动得远处松涛大乱,屋前屋后的竹林,也跟着咿呀作响。些许冷风从竹林间漏过,沿着茅草屋檐游进来,卷起堂屋里起伏的鼾声,穿堂过户,又向后屋四散逃逸开去。
几个酒酣耳热的人,受了这阵凉风,禁不住恍恍惚惚,怪梦连连。
恍惚间个个身如鸿羽,随风而去,翻山越岭,去秋枝上跳舞,在秋波间荡漾,见美人蹙眉,见少年伤春。一时间狼烟四起,一时间芳菲遍地,一时间浮光掠影,一时间电闪雷鸣,一时间百鬼夜行,一时间鬼哭神嚎,一时间四野无声,一时间马蹄声碎……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直到脸上一阵阵火辣,我才睁开眼睛,见石头正拍着我的面颊。
嘘!他给我使个眼色。我才顺其眼色望去,四周依然漆黑一片,只香案上一处微光,那盏油灯烧至后半夜,火焰微小如豆,鬼魅般婀娜摇曳。
嘘——!石头再使眼色。我定下神才发现,隐隐约约,自黑暗中的某处,传来阵阵拍打声,哒哒,哒哒,哒哒,听得人汗毛俱立。
两人面面相觑,看看叔高和老何,大概是喝得不少,一动不动,鼾声如雷。
接着似乎是什么人的低语,伴着拍打声,像窃窃私语,又像自顾念经。声音由小变大,逐渐能听清,是一男一女的对话,伴着哒哒声。二人说的什么,我们竟无法听懂,不是官话,也非壮话,却像是瑶话。
——我们去年迷路,经过一个瑶寨,那里人就是这种腔调。
再细辨那声音,该是从主家睡房里传出来的。
莫不是主家人半夜回来了?
两人正寻思着,睡房那边,男女的对话忽然停了。不大一会功夫,拍打的响动骤变紧密,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床架摇动起来,简直地动山摇。竖耳再听,已是主家男人的声音,官话几句,土话几句,念念有词。听他从床上跳将下来,捶胸跺脚,愈是急促愈是响亮,口中念叨什么,时而高亢时而低沉。
我不敢起身,看看叔高老何,依然一动不动。再看看石头,脸色铁青,目光发直。
正在此时,一股阴风袭来,楼板下面骚动起来,两头水牛本已睡稳,这下像是如临大难,猛窜起身,在我们脚下不停奔走。间或狠狠撞击牛栏,叫声低沉痛苦。惊得马匹慌乱不安,随着嘶喊起来。
牛马的蹄声、叫声、撞击声和着风声,混作绝望的一团。
只见老何那里将刀抽出,旋即下了楼梯。
再看叔高,已坐起来,一手摁住匕首,一手摁下我肩。隔着夜色,我觉到他脸面紧绷。他一面低声嘱咐,石头下楼给老何帮手,一面清了嗓子故作镇静,厉声问道,是哪个?
不见回答。
再问,是哪个?
谁在那里?
睡房里的动静才戛然而止。
一个男人声音响起,幽幽地说,莫慌,是我。
我肩上那手闻声一震,捏得更紧。
那个声音接着说,高啊,说是你明天赶行程,莫要出门,日子不好。
那声音分明是位老者,从容淡定。
叔高全然错愕。只听他应出一声,呃!便已哑然失声。
再说那二人,才翻身进得牛栏,牛马竟消停许多,喘着粗气,不再叫唤。
给我站住!老何冷不丁一声大喝。这一声甚是骇人,楼上楼下都为之一颤。话音未落,老何便追出牛圈,直冲后山竹林而去。
石头也不含糊,提了根棍子,乘月光正好,紧跟上去。
我们在楼上,听那二人草履穿林,踩得竹壳嘎吱乱响。声音渐行渐远,不大一会儿,便只剩下猫头鹰暗暗低吟。
叔高愣了半晌,默默起身,也不顾我,独自行至香案前。他取了灯,挑亮,一手斜遮在身前,徐徐步近睡房,伸手抚门,那房门只是虚掩,经这一抚,缓缓半开。
叔高将灯小心探进门缝内,见床上空无一人,遂将房门推开。
不巧又是一股阴风,卷灭灯火。
门内北窗赫然洞开。临窗直挺挺立住一个鬼影,由椅子垫高,六尺白发披散着,长垂及地,不见了腿脚。那鬼影泥塑一般,纹丝不动,任窗外月光冰冷如水,泻满双肩,直铺得一地惨白。
眼见此景,叔高扑通跪下,头手伏地,如中了定身咒一般,不再动弹。
我一时不知所措,莫名僵在半丈开外,直视不得,也不能走近。
借着夜月,我只凭两眼余光,见那身影仍是泥塑一般,口中喃喃,正是方才的声音,却听不清说的什么。
我脑中空白一片,渐渐地,如入梦幻,又似幻非幻,如魂灵出窍,又如堕万丈深渊……
尝试写一个回到地面的故事
尝试写一个不杀妖不除魔的故事
尝试写一个回归传统的故事
尝试写一个更接近生活实感的灵异故事
尝试写一部不那么多口水的小说
写干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难产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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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难产时靠您催生了!
先行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