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一片安静。教室里，只有安静。

安静之中，大家清晰地听见小喇叭里，隐隐地传来了椅子挪动的声音。孩子们纷纷露出了笑容：校长的训话一定是要结束了——椅子都动了，他肯定站起来了。

然而，校长没有站起来，他只是把椅子挪得更靠近桌子了。他没有要结束晨会的意思。他提起精神，打开了另一个话题：“……啊，下一个问题。”

哎唷！竟然还有“下一个问题”！孩子们赶紧低头缩肩，屏住呼吸——听见校长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更加语重心长地，娓娓道来：“……我的同学们啊，你们都是新时代的新青年了，不能抱着封建思想不放。我看你们对现代舞都接受得很——看过的，鼓掌叫好；没看过的，心向神往。我倒不明白了：芭蕾舞，怎么会觉得它伤风败俗的呢？怎么出现得比芭蕾舞迟的，靠现在更近些的，没有‘伤风败俗’，这个比较早些的，更古典些的，应该是觉得它古老、没有现代气息、更保守些的，倒反而被扣了个不搭边际的‘伤风败俗’，打下去的？！”

这简直是吹入心怀的春风！程卉差点就“哈”地笑出声来。她的心情，在这瞬间犹如太阳花见到了金阳光，欣然挺起，嫣然绽放。她不自觉地叫出了大声：“就是哎！他们老封建！一个个地……”

突然，她不敢说了。因为她发现，同学们都在对她侧目而视。她只好低下头，咬着嘴唇，默默地听校长训话：“……同学们啊！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啊？都没有觉得芭蕾舞有什么不健康，你们小小年纪的，有什么难为情的呢？同学穿个裙子，总是要露个胳膊露个腿的嘛，有什么要大惊小怪的呢？跑步运动员，穿运动裤头跑步；游泳运动员，穿游泳衣游泳……这都是很～～正常啲！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男女老少都可以观看嘛！不～要一看见露肉了就慌慌张张地去拿个什么风什么俗的棉被去盖。那些，都是封建的愚昧思想，要坚决摈弃！”

校长的话，停了下来。孩子们的心舒了口气：啊——终于要结束啦！

吴惇信更是轻松一笑：“行！反封建！我们班程卉上。给他们的封建思想来一拳！”

立刻，有同学不乐意起来：“反封建又不一定是要芭蕾！现代舞也可以反！”

“对！拿现代舞反，反得更彻底！直接给他现代化！”

“这么说，传统舞要被打倒了。真难过！那么好的舞……”

“自己人打自己老家舞，我都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你怎么能不知道？！不就是叛逆的年龄到了，不做下叛徒他怕那块反骨一直不用就要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