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一见状,也笑着不多说,扯开话题又说道:“公子如今千里护主,声震天下,回北川军中难免有些屈才了……眼下皇上身负复国重任,秦王这边也正是用人之际,王爷有意重组羽林军,重建天子威严,公子还是留在长安,继续担任羽林大将军可好?”
听到弘一这样的安排,元恪一时有些犹豫,弘一见状,继续劝说道:“如今帝都沦陷,天子蒙尘,天下动乱,首要之事就是先收服人心。公子这样的忠勇之士,应该留下来匡扶社稷,如果连公子都离开了,天下人会怎么想?何况你父兄本就是我大秦的藩臣,若要报效家国,又何必舍近求远?”
弘一如此连番劝说下来,元恪便不好推辞,再想到留在长安至少消息更加灵通,能快点找到飞羽红缨的下落,便应承下来了。
弘一颇为满意,紧接着又提出来他的第二个请求:“我秦军刚遭大败,元气大伤,天子又暂居在此,将来必定是叛军的眼中钉,肉中刺,恐怕很快就有大战。眼下兵力空虚,既然现在北方战事不顺,公子可否修书一封,请令尊先率军南下,充实长安防务更为重要?”
元恪一听,心头一紧,心想这弘一果然圆滑,封官赐爵是假,想借自己调动北川军才是真,只不过自己一个庶子恐怕没有那么重的分量。元恪转念一想,既然自己说话本来也没什么分量,先答应他也无妨,正好自己现在得空也得好好跟家里联络一下,连忙回道:“国师放心,元恪立刻修书向家父说明关系要害。”
弘一又满意地点点头,元恪借机问道:“敢问国师,眼下局势,下一步国策如何安排?”
弘一听后,半响不语,沉默良久后说道:“眼下局势,确实极其不利,帝都沦陷,我秦军大败,那齐王又临阵倒戈,整个北方现在恐怕无人可与叛军匹敌。依贫僧所见,我大秦唯有积蓄力量,拒函谷关自守,重建天子威严,号令南方诸王,或许大周才有复国的希望。”
元恪默默点头,心想弘一虽然身居长安庙宇中,对于前方局势分析却十分准确,难怪秦王如此倚重;对于局势,元恪也有自己的想法,于是借机也说道:“国师所言甚是,只不过叛军或许也不是铁板一块,也许很快就有转机。”
弘一听言,眼前一亮,追问道:“哦?请公子赐教。”
元恪继续娓娓道来:“我朝惯例,先帝驾崩,新君即位后,次年才可以更改国号。眼下我大周仍然用的是先帝的年号天佑,但如今非常局面,元恪建议不等明年,即刻为陛下更改新年号,以宣示陛下才是大周正统,此事若定,想必也能在叛军那边推波助澜。”
弘一听后有些不解,问道:“此事固然可以增强陛下正统,但对叛军有何影响呢?”
元恪笑着答道:“叛军之中,燕强梁弱,但梁王又是周室正统,燕王起兵也是借梁王之名;以我之见,二者可共患难,却不一定可共富贵。眼下叛军已攻下帝都,我们若改年号,诏告天下,梁王篡位登基之心必定更加焦急,而这恐怕并非燕王所愿,所以也许能催化一些变数。而那齐王虽然不愿助朝廷,却也没有明显归附叛军,依我看也只是骑墙心态,固地自守,未来未必不可以为我所用。”
听完元恪所言,弘一露出赞许的目光,连连称赞道:“贫僧只知道公子是忠勇无双的盖世猛将,没想到见识也如此卓著,赵侯爷有福了。”
元恪连忙谦让,二人客套一番,元恪便回去准备上任之事了。
只是等到次日元恪去新的羽林军里上任,才发现事情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秦王从自己的卫队里挑出了几百人,这就是最新重建的羽林军全部了,声势当然比不上之前的洛阳羽林军,最多只能作为平时的仪仗队装装样子,恐怕打不了什么硬仗。
更令元恪感到掣肘的是,羽林军中还设了两名左右副将,平时的人员任免,军务调动都由那两位副将处理。元恪这才明白秦王的用意,恐怕自己这个羽林大将军只是空有其名,秦王并不想外人插手羽林军,尤其现在对北川侯府还有猜忌和戒备。
自己唯一的作用也许就是上朝时继续站在天子身边做个摆设,好在小皇帝周琳似乎对自己颇为依赖,平时沉默寡言的小皇帝只有自己在的时候才会露出笑容,想起来这一路的生死相依,在这陌生的长安城中,那孩子也许已经把自己当做唯一的依靠了吧。元恪有时心想这位小皇帝身世也是颇为可怜,年幼丧母,莫名其妙做了皇帝,小小年纪还没有心思能够享受皇帝的权利和殊荣,就受尽了动荡漂泊之苦。
元恪很快又发现不止是羽林军,整个新建的小朝廷,都尽在秦王的掌控之中,连小皇帝周琳都成了摆设,自己也就释然了。这当然也是出自那位国师弘一的手笔;每日廷议,群臣奏事皆报秦王定夺,而秦王又事事都仰仗弘一。不过元恪心中虽然失望,但也能够理解,如今所谓的大周朝廷,论起势力其实也只剩小皇帝周琳一人,又是避祸来到秦国,秦王想自己掌控局面,既合情又合理。
不过弘一对于元恪之前的谏言,倒是听得进去,很快就走完了流程诏告天下,当年即改大周年号为光业,迁都长安。元恪细品光业二字,光业光业,光复帝业,深感务实而又有壮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