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苏州集市。
呼延霸牵着驴车,停在一个西瓜摊前。
小贩正板着张脸不耐烦道:“我这瓜卖才卖十二文,你给我十文一斤,我还赚个屁啊?”说完正眼不瞧呼延霸,转身就要去招呼客人。
呼延霸忙拦住他赔着笑道:“咱们村的瓜保准皮薄瓤红,籽少肉甜,十文很便宜了,您再考虑考虑,我一家老小下半年就靠这三亩瓜田过生活,八文实在太少了。”
其实小贩心里有数,这种农村种出来的西瓜和城里的可不一样,光卖品相就能卖出十四五文,这时一脸不耐烦只是故意做样子,目的是想把进价压低些。
可呼延霸种了十几年的瓜,这点套路岂会不懂?二人唇枪舌剑斗了半晌,小贩见他立场十分坚定,终于坚持不住,答应了十文一斤的要求。
呼延霸脸上这才露出由衷的笑容,道:“那就谢谢老板啦!”
眼见夕阳渐斜,他得赶紧返程了,驾着驴车一路出城,路过城郊一片树林时忽然停了下来。
这时正值初夏,草木花树都生的繁茂,一阵微风吹过,枝叶摩擦的“沙沙”声不绝于耳。
声音虽嘈杂,呼延霸却能从中准确听出一人的脚步,当即沉声道:“都跟到这儿了还不现身?”
只见树后缓缓走出来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人,其眉目俊雅,举止大方,手中纸扇回落,风度翩翩。即使行踪被拆穿也不见丝毫尴尬,收起折扇抱拳笑道:“大漠鬼刀宝刀未老哇,小生还以为能跟到前辈的住处去呢。”
听他称自己大漠鬼刀,呼延霸心中一凛,眼前这年轻人最多二十出头,也就是说呼延霸退隐吴家村时他都未必断了奶,此时能一口喊出他的名号,显然是受人指使,带着目的来的。
想到此,他不由沉着脸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书生双手抱拳行了个大礼,应道:“晚辈顾亦宸,见过前辈。”
“顾亦宸?”呼延霸确信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于是又问道:“是谁派你来的?找我干什么?”
尽管呼延霸脸色已经阴沉到了冰点,顾亦宸仍是自顾自地微笑,似乎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更面善一些:“小生来自青鸾谷,是敝谷谷主让小生来告知前辈,锦衣卫南镇抚使任沧海下令,近日要对呼延前辈不利。”
“锦衣卫?”呼延霸眉头一挑,竟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年轻人多打听一些故事再出来闯江湖,锦衣卫南镇抚使,叫柒子光!”
顾亦宸微微一愣,随即又恢复笑容:“前辈有所不知,半个月前北镇抚使乔复生与柒子光不知因何事生了冲突,不慎失手将他杀害……”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呼延霸大笑打断:“笑死人了,你怎么越编越假,柒子光的武功冠绝卫所,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就连锦衣卫指挥使恐怕也不敢说能杀得了他,就凭乔复生?”
柒子光的实力他当年可是亲眼见过的,其血杀刀法一旦施展开,崩山裂石,天地变色。即使白三尺、慕容书在内的八大高手合力围攻也不能伤他分毫,而乔复生的武功连白三尺都不如,怎么可能杀得了柒子光?
顾亦宸被打断说话也毫不生气,仍是笑着说道:“敝谷秦谷主也对此事表示怀疑,但任沧海接任南镇抚使一事千真万确,他下令要对前辈不利,也绝对不假。”
顾亦宸所说和呼延霸的认知大相径庭,也难怪他不信,当即摇了摇头,道:“小娃娃别打我主意了,锦衣卫的事,我了解的可比你多,快走吧,别碍着我赶路。”
顾亦宸略一沉吟,道:“前辈不相信小生,小生非常理解,只怪小生没有证据证明自己说的话,但秦谷主再三嘱咐,要小生一定护好前辈的周全。”
却听呼延霸不耐烦道:“我一个糟老头子,退隐江湖都二十年了,和锦衣卫井水不犯河水,他有什么理由来对付我?再说就算他们真的来了,我堂堂大漠鬼刀,还需要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保护?”
他语气中已带怒意,顾亦宸也听了出来,但谷主秦鲤特地交代千万要护好他的周全,想来他对锦衣卫一定非常重要,一时间不由左右为难。
呼延霸见他不再说话,也未再搭理他,轻唤一声:“驾”,驱着小黑驴缓缓朝吴家村驶去。
顾亦宸愣在原地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瞧见驴车在地上留下的两道车辙印,心道:“我何必要跟着他呢?只要跟着车辙走,也能找到他家去。”
夜色降临时忽然变了天,乌云蔽月,寒风渗人。吴家村一片寂静,只能听见梅花岭上断续传来几声老鸦鸣。
呼延红和刘大强畅聊了一天才回家,此时正靠在窗边望向村口方向,嘴里喃喃念叨:“爹怎么还没回来?”
她母亲坐在屋里,手里仍缝着已经成型的布鞋,随口应道:“苏州城离村子可远的很呢,别着急。”她倒没有太担心,她对呼延霸的能耐非常清楚,这世上能让他吃亏的人,屈指可数。
呼延红听了母亲的安慰,也微微有些放心,这时寒风吹进屋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微感凉意,只好关上门窗。
这时,一队人马趁着夜色悄无声息摸进吴家村。
队伍为首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壮汉,身披飞鱼,腰挂金刀,模样煞是威风。只见他右手一挥,身后三十六名卒子立时四散,隐匿于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