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柏可不相信老朱的脑袋想不明白其中利害。
国子监贡生是大明官方最高的学府,其中的学生就算是不科举考试,也有很大的机会成为最广泛的官僚体系中最基本的小吏。
而且还是京城的小吏。
退一万步来讲,这些学生不从事政治职位,而是保就业到了隔壁翰林院,甚至留校当学正、博士什么的,还是专心研究学术问题。
那么学生成为文人之后,和那些市井读书人的区别便是,从他们口中传出的各种调侃,一定程度上是可以作为官方的影响力存在。
如果大明学术研究最顶尖的一群年轻人存在南北歧视问题,那么后来求学的学子,又怎能不会受到影响呢?
一旦这种风气从学术界蔓延到了官场,加上如今浙东士绅正在专心攻坚李善长,让文官集团自成一体。种种因素之下,你还给不给北方人活路了?
老朱能这么问,想必就是看看朱柏到底从这个小小的“歧视”之中,看到了多深的因素。
朱柏已经准备好了应对之策,直接开口答道:
“父皇,还记得新晋官员任职需要填写的表格档案之中,所记载的社会关系吗?”
“我们虽然可以通过社会关系的记录来判断官员之间组成派系的可能而加以干涉。”
“可如果那些要徇私枉法、结党营私的官员把未来科举取士和举荐做官的两条路覆盖到的人,全部集中到了一个区域内,只从这里选拔新官员。那么即便他们之间没有独特的师生关系或者利益往来,迟早也会勾结在一起。”
“而最后一条武将勋贵们利用战功加官进爵的道路,则因为我大明逐渐平息各地前朝余孽,这条路将难以诞生足够强大的勋贵官员来和文官体系对抗。”
“如此,能够参加科举的读书人大都是南方士绅,即便称为寒门,也是地方上的地主员外。久而久之,我大明朝堂之上,到底是天下的大明,还是南方人的大明呢?”
老朱闻言,苦笑一声,看着边上听着一愣一愣的李自问和漳浦,道:
“这倒是朕看错了,老十二你果然已经想到了这一步,朕多此一举。唉,你在这两人面前把道理讲得这么清楚,那就没办法了。李环,处理一下。”
这还是朱柏第一次听到李公公的名字,这位慈眉善目和蔼的公公一挥拂尘,前脚说着大明皇帝慈悲为怀,后脚就像是得了老大命令准备大开杀戒的变态杀手一样,吩咐人来办手续了。
殿前几個侍卫熟练地走来,看样子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办这事了。
朱柏急忙道:
“父皇且慢!”
老朱嗯了一声,疑惑道:
“你把道理讲得这么清楚,他们就算是死了也是死得其所,怪不得人。朕如果要安排处理这个问题,他们俩就不能活着。你的举动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瞧在眼里,别以为朕不知道,昨夜翰林院门前蹲了多少人打探消息。”
“放漳浦出去,也会有其他人想要害了他,或者从他嘴里问出朕的态度。”
“朕知道你还是个孩子,见不得打打杀杀的,放心吧,李环处理得很干净,就连皇后都不会知道今天朕砍了两个人。那个李自问可以多活点时间,朕要让人从他嘴里问出些东西。”
爹你这么轻描淡写地说这件事,画风终于正常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