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留中,并旨意身体有恙,罢朝两日。
这旨意一出,几乎戳中了满朝官员的痛点,无数官员脑子里下意识冒出了神庙的身影。
无他,实在是神庙对他们冲击过大。
几乎就是旨意下达当日,内阁、各部尚书、都察院左、右都御史、通政使、大理寺、六科给事中都纷纷奔赴文华门请求觐见。
朱由校召见了他们。
隔着老远,众位老臣行过大礼后,果然瞧见万岁脸色苍白,虽然并不真切,但时不时伴随着咳嗽,看上去是真的身体有恙。
这才稍稍安了他们的心,起码万岁不是主动学神庙罢朝。
“万岁当保重龙体。”
朱由校声音带着点虚弱道:“朕知道,御医已经看过,无大碍,稍养两日即可好转。”
这话一出,才让大家心情稍安。
刘一燝却灵机一动,想要趁着这时让万岁把红丸案发会议。
“万岁,近日奏疏多以弹劾……”
“咳咳咳……”万岁忽然的咳嗽打断了刘一燝的话。
朱由校虚弱道:“诸爱卿,朕稍有恙,国事可仰赖诸卿,若无事,可回部堂处置公务,朕亦当好生消息。”
这话一出,刘一燝的意图顿时破产,尽管无奈,他也只能跟着众臣一同告退。
待到他们全部告退后,朱由校目光恢复了精明,他看着众臣离去的方向,露出了一抹笑容。
刘一燝离开后,心思多少有了几分异样,万岁似乎在避着他们弹劾方从哲。
不过刘一燝只是想想,倒方已经不可阻止,便是万岁也不行。既然万岁不是学神庙,而是真的身体有恙,那该做的事情便要继续做。
尤其是现在是携势,并不可断。
当即又过两日,天气彻底转凉,阴雨开始下起来,眼瞧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降下瑞雪。
惠世扬、邹元标如计划般再度呈上弹劾方从哲的奏疏。
仍旧留中。
而万岁又有旨意,继续罢朝,这次索性连日期都不说了。
这一罢朝又让朝堂再度愕然。
但随着万岁仍旧处置朝政、会见大臣,并没有往神庙那般发展,大家尽管仍旧担忧,却也已经习惯。
或者说,某些方面来说,这种模式更让他们熟悉。
刘一燝心有些发沉,心中的想法再度浮现,万岁似乎真的好像避着他们弹劾方从哲。
又过两日,雨停了,但是刮起了大风,风乱迷人眼。
刘一燝站在窗台前,眯着眼望风。
今日依计划弹劾依旧。
万岁仍旧留中不发,这让他渐渐不安。
又数日,风似乎更大了。
刘一燝的不安却得到了缓解,因为今日弹劾的力度很大,下场的人更加多了,阁中事务几乎都被弹劾方从哲的奏疏占据。
方从哲再也不能无视,终于迫于压力,上疏自辩了。
这是好的开始。
又过数日,风不止,而雨又下起来了,天气更冷了。
任谁都没有想到过,万岁这一罢朝竟不知不觉过去了大半个月。
先前方从哲的自辩没有引起波澜,更加猛烈的攻势却还是被万岁留中。
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让刘一燝之前得到的不安缓解失去了作用。
不得已,刘一燝再度召集了主要清流同党,召开了小会。
“伏阙吧!”左光斗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们再傻也明白,万岁怕是要回护方从哲了。
这样的话,他们也只能使出杀手锏,去堵万岁的门了。
“这会不会不太好?”刘一燝面色犹豫,他不是不赞同伏阙,而是觉得时机未到。
伏阙,意味着公开的向万岁施压,这是需要万不得已。
什么叫万不得已?就是因为弹劾方从哲这件事,大家已经彻底不工作了,这是一个党争的过程,在神庙时期出现的党争倾轧流程。
可现在不过才大半个月,骤然伏阙,是说不通的,反而显得他们太过心急,容易适得其反。
“倒方之势已经沸沸扬扬,万岁罢朝避而不见,又将奏疏留中,我等如何?莫不是放弃此番机会?”
“那伏阙之后,万岁该如何想?”刘一燝道。
左光斗冷声道:“为国锄奸,万岁当欣慰之!”
刘一燝心中却染上几分阴霾,因为他多少明白,当今圣上,怕是不会吃这一套。
而就在众人讨论着要不要到伏阙地步的时候,一个人影急冲冲赶来。
“万岁有旨意了!十一月二十七日,恢复朝会。”
众人一怔,旋即纷纷面露喜色!
尽管距离十一月二十七日还有一段时间,但毕竟万岁恢复了朝会,让他们终于得以觅到良机,刘一燝也松了口气,然后正色道:“那便准备好奏疏,于十一月初七,御前弹劾方贼!”
“是!”
众人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