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一名青衣小童当即从马车里取出笔墨纸砚,小跑上前。
几人快步回到望归亭中,将宣纸平铺于石桌之上。
黎崇执笔,沉吟少许,便即俯身挥毫,口中念念有词:“大乾天靖四年六月初十,辛未庚辰,太常博士黎崇,告老还乡,意欲归隐乡野山林,适至交魏师古、周燮、陆渊并洙泗学宫诸子,于乾元城外望归亭,设酒为余饯行……”
魏师古等人袖手立于旁侧,默默旁观黎崇为《归去来兮辞》作序。
不出所料,这无耻老贼一开头就把自己的名字写了进去。
可后来,笔锋一转,竟又提及了魏师古等人的名字。
“黎兄,好人呐!”
魏师古等人被感动得稀里哗啦。
思如泉涌,一气呵成。
黎崇写罢搁笔,拈起宣纸,轻轻吹干墨迹,看了一遍,这才递给陈金:“请陈小友雅正。”
“不错。”
一目十行,陈金点评了一句,还不忘送上彩虹屁,“黎老先生不愧是‘诗赋双绝’,令晚辈叹服。”
“与陈小友相比,老夫差远了。”
黎崇笑呵呵,随即又是一叹,“可惜老夫要回青州了,若能早些遇到陈小友,相邀谈诗论赋,岂不快哉?”
早些遇到也没有,我穿过来也就几天时间…陈金叹道:“可惜可惜。”
“诸位,时间不早了,老夫也该上路了。”
临行前捞了个“青史留名”,端的是意外之喜,黎崇心满意足,拱手道,“倘若闲暇时,诸位来青州,老夫虽已年迈,必定扫榻以待。”
“一定一定。”
魏师古等人拱手回礼。
“最最要紧的,千万莫忘了老夫刚才作的序。”
“一定一定。”
“诸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老夫告辞。”
“黎兄保重。”
目送青衣小童将黎崇扶上马车,循着官道,渐渐远去。
陆渊感慨道:“黎兄两袖清风,半生飘零,如今告老还乡,竟只有一个书童相伴,真是令人唏嘘。”
“是啊。”
魏师古幽幽一叹,“黎兄老来得女,本可享受天伦之乐,却不幸为妖魔所掳,不知所踪,生死不明,此事对黎兄的打击,着实大了些。”
“老夫曾见过那嫣儿姑娘,才貌双绝,虽是女子,但其才情,胜过不少我学宫弟子。”
周燮脸上同样露出一抹痛惜的神色,“可惜了。”
甫一听到“嫣儿姑娘”四个字,垂手侍立于旁的秦文杰,眼中倏尔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异样。
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三人又感慨了几句,随即就把目光转向了陈金。
“陈小友,你可愿入我洙泗学宫,修习儒道?”
魏师古正色道,“你若愿意,老夫立刻以洙泗学宫副院长的名义,聘请你为名誉大儒。”
“名誉大儒?”
陈金愣了一下。
“所谓名誉大儒就是,你虽非三品大儒,却能享受三品大儒的待遇。”
魏师古解释道。
“我倒是想入洙泗学宫。”
陈金微耸肩膀,苦笑一声,“但问题是,洙泗学宫对我下了禁足令。”
“什么?”
魏师古与周燮、陆渊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均是流露出惊诧,“竟有此事?”
洙泗学宫乃是天下读书人的朝圣之地,入内虽有门槛,但下了禁足令的人,屈指可数。
大多都是洙泗学宫的叛徒。
可陈金为何会被洙泗学宫下了禁足令呢?
疑惑之际。
“镇狱司司正……老夫想起来了。”
周燮猛地一拍大腿,“十多年前,有个小子,在圣选时,公然朗诵淫诗,被孔黎院长一怒之下,逐出学宫,并下了禁足令……”
说到这,周燮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有些震惊地看着陈金:“那小子不会就是陈小友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