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斌拉着身旁的两个手下，借着枪声掩护，迂回过去。这期间，那边在仅有月色的林间对射中又干掉了的两个手下，程斌知道遇见了茬子，不敢靠的太近，兜了好大一个圈子摸了过去。那边却好像有了防备，大树后闪过一个身影，背起步枪向山下跑去。
“一个人？”程斌不敢相信世上有人如此射术。
那人仿佛听见了程斌的疑问，回头冷冷的望过来。
“杨…靖宇”程斌惊恐莫名！
……
杨靖宇当然不会死而复生。
强哥自从离开通化城，一路打探程斌的消息，终于逮住了一个护送尸体伤员回临江的挺进队队员，了解前后情况后，马不停蹄地也追了过来。
程斌那颗复仇的手榴弹，正好给附近转悠的强哥定了位，半自动的捷克布尔诺步枪真不是吃素的，一人一枪压得对手抬不起头。
但强哥也没想到程斌能绕到自己身前，单枪匹马近搏三个老手难免吃亏，先避一下锋芒。只不过昏暗的月光下身量相仿，同样是张国字脸的强哥倒有几分杨靖宇的样子。
……
程斌不知怎的，对那个冷冷的回望眼神颇有忌惮，加上抗联残部也全军覆没，打了一声呼号，带着剩下的手下，撤下山去。
强哥不远不近的转了一圈，眼看着程斌等人走远，走回了营地，一片凄惨寂静，几个抗联战士还睁着眼睛，嘴里喘着气，但眼神里已没了生气，强哥只能帮他忙减少些痛苦……
不要说这种野外，就是根据地里，负伤的战士也是九死一生，没有消炎药，没有麻药，没有血浆，更动不了外科手术，多半挺不过来的。
一贯道长歪在一截树根子上，肺子被打了个对穿，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见强哥现身，招了招手。
强哥也发现这唯一活口，掏出一把纱布，蹲到近前。
一贯道长无力的挡住了强哥的手，从外敞下面的布囊中掏出了一册子书，递了过去。
强哥接过书，有点摸不到头脑。
“你有…道缘……”一贯道长咳了一嘴血沫子，说了四个字，喘气越来越弱了……
强哥收了书，收拢了众人尸体，藏好枪支，做好标记，找到战马追下山去。
……
程斌在山下拴马处归拢了人手，天已经快亮了，辨认了一下方向，向西找个镇子落脚再转回通化。
砰…砰、砰
一个手下应声倒地，众人拉马散开。
一轮红日从山间露出头，映衬着一人一马一闪而过，程斌知道这是不死不休了……程斌绝不是个认命的人。当发觉强哥和自己杠上了以后，就打起精神来，向通化方向佯动一番，带领仅剩的一个手下，全力向辑安县城逃去。
只是这回遇上强哥，如同鬼魅般游走不定，又枪法精湛。
程斌在逃跑路上两次设伏都没能成功，反倒是自己又折了两个手下，自己这边只剩下两人，基本失去了人数优势，唯一的收获是强哥的长枪没了子弹，不再担心被远距离狙杀……
没了长枪只要逃进县城就有翻盘的把握！程斌有了主心骨。只是他没发现，自己像极了他曾经的导师杨靖宇，一样被逼进了绝路，只不过杨靖宇是被几百上千人，而他程斌只是被一个人。
……
强哥也是极度疲劳，人还能咬牙坚持，胯下的青鬃卷毛马呼呼的打着响鼻，着实让人心疼，虽说疲惫之马莫加鞭，但再往南十来里就是辑安县城，待到天亮进了城，那是强哥万万不想看到的。
转过个山口，看见了一座古城。
古城环山为屏，山腹为宫，谷口为门，北高南低，状如南倾簸箕，方圆数里，借自然山势走向构筑城垣，城墙高低起伏，山崖陡峭险峻处城垣低矮，山脊平缓处高筑城垣，使城外高培绝壁，合阴阳风水之理又防御绝佳。
眼见程斌二人钻入古城，强哥也顾不得许多，找了个城墙缺口跃马而入，城内建筑已经随着年度没了本来面目，只剩基础石碓和残垣断壁……
砰…砰，镜面匣子枪响，程斌终究不肯束手就擒。强哥跳下马，掏出勃朗宁撸子，切了过去。
沧海桑田的尉那岩城见证了无数血雨腥风，不差这三人的以命相搏。
……
强哥的撸子被丢在一边，旁边是程斌的镜面匣子，一对冤家沁在荒草和污血中，沿着血迹，程斌的手下脖颈被点四五子弹打了个血肉窟窿，鲜血汩汩而出。
强哥跪俯在程斌身上，死死地压着。程斌虽落了下风，但一把短刃在手，也不肯引颈受戮，反手缓缓抵向强哥，刀尖眼见要插进肋下。强哥瞄了一眼那短刃，黑不溜秋的，却寒光闪闪，淳朴的杀人家伙，连忙一个肘击。程斌生生挨了一下，但也脱离了控制，腰腹一挺，弹了起来，还没站稳，腰眼就挨了重击。程斌被强哥拧身一脚踢得气息不顺，一下竟没站起来，单手拄地，抬头看向强哥。
时值三五之日，清空万里，本该繁星如絮，月似银盘，但不知是怎的，天际蒙着一次红纱，满月如血。强哥伸手扯掉外套，久未收拾的络腮胡子，根根倒立，血灌瞳仁，人若疯虎，又扑向程斌……强哥宛若猛虎附身，一个健步上前，程斌气势全无，只得恶吼一声，举刀相迎。
强哥不躲不避，右拳先到，截在程斌的下巴上，打得程斌眼前一黑，手中的家伙也被夺了去。强哥更不停歇，欺身上前，一刀划开了程斌的喉咙，程斌直挺挺的倒在古城尘埃之中。
强哥颠了颠手里的利刃，就是把乡下铁匠铺打的短刀，却沉甸甸甚是趁手，跟着手起刀下，程斌和杨靖宇一样，身首异处。
善恶终有报，强哥饶过谁！
……
桑林镇，万福寺。
董少来了已经几天了，终于等到了强哥。
“请向党组织报告，修峰和程斌已被我亲手除掉了……”强哥波澜不惊地向光梁介绍了一下情况。
“这就是…程什么程？”董少从强哥的马上取来俩个包袱，指着一个圆咕隆咚的包袱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