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是粘稠的。
尹畔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血。
现在或许该叫他黑马了?那好像是他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有人在叫这个名字,名字的主人是谁?
血是粘稠的。
尹畔被眼前瑰丽的造物彻底折服了。无数条血线按照某种规律运转着,几条最为粗大的通路里鲜血奔涌不息,但是在更细微的地方却大多数只呈现一种朦胧的红色。细密的网线彼此牵拉,粗大的线条优雅地扭转,它们共同完成一个个令人惊叹的动作。那造物的位置似乎发生了颠倒,可鲜血依然保持着正常的规则运转。左边流向右边,左边流向右边......
“黑马!”
粘稠的嫣红让人迷醉,它的性质仿佛时时刻刻在发生着变化。喷薄着的,流淌着的,还有凝结成块的。尹畔很想捧起一泓,让那鲜血在自己的双手之间流转,看着血块在自己的掌心凝结,或者永恒定格在浇灌的半空之中。血块与自己粘稠的汗液摩擦着,呈现蜜一般丝滑与温热。
一抹不谐扰乱了这曲恢弘交响。有几束红线没有按照既定的规则流转,那里发生了什么?
那里发生了什么?!!是什么破碎了这个完美造物?尹畔害怕极了,这造物的主人是谁?这里没有别人,那主人会怀疑自己!
自己......不是自己弄坏的......
他蜷缩起自己的身体,不敢去看那个巨大的创口。被人责罚、被人怪罪,那样的眼神他看过太多太多了。
只是仔细看看,这造物有许多地方似乎都有略微不谐。
或许......他可以试着把它修好?
他可以试试,他当然可以试试。血液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他很想让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浸泡在这样的美妙之中。血液的每一次流动自己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只要再把这里稍微扩大一点点......
不知何处传来了巨吼!
不!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他只是想要修好它......可那它实在是太过诱人......
或许......只要再深入一点点......就一点点的话......
他又向前踏出了一步,这次对上的是一双冰冷的眼睛。
......
破绽又少了一处。
蜂刺没有拔出侧腹的短矛,那根致命的武器会慢慢搅烂巨兽的肚腹。还有两处破绽,黑马已经不再受控制,她必须独自完成这一切。她熟练地滚到白狮的身后,凭空从身后掏出两把匕首。这是她最为熟悉的武器,只可惜自己右臂已断,不能再像剑坛时那样与怪物起舞了。
女神依然眷顾着她,她用左手摩挲着匕首的纹路,脚步不停直插向白狮的尾部。
白狮一声咆哮,整个怪物的身形向前一拱,黑马多半已经遭难了。她对这个有点软弱的男孩印象很深,在剑坛很少见到这样的祭品。
没有时间哀悼,蜂刺侧步稳住身形,白狮的后腿破绽就在眼前。匕首划破黑暗,却只是浅浅擦到了怪物的皮毛。白狮竟然意识到了她的行动,向前飞扑出去调整好了自己的方向。即使在黑暗中蜂刺也能看清它闪闪发光的鬃毛,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黑马整个人惨不忍睹,颅脑深陷胸腔之中,整个人仿佛陷在了地里。不远处还有一滩不成人形的......她拼命克制住自己不去想那是谁。
狩猎失败了。
她没有后悔。秦武杀死鬼婆时她并没有出手,所以她也不会悲叹要是还有第四人就好。在无光地,死亡并不是结果,而是更多未来的起因。至于部落里的可怜人们......
她没来由想起了大祭司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