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摩为狂修,以游化辩义为修行之道,长期浸淫在立义辩义之中,磨砺进境。他今日受邀论法之会,本就是对何铁衣所宣说的母子光明会之法意大感兴趣,才欣然前来。只是客随主便,先前众人一阵不着边际的闲话,他也积极参加,并不主动去问元情夫人。
此刻元情夫人仔细解释了光明会之法意,看似无懈可击,但也正是如此,才让昙摩皱眉。
萧典之道出了南方玄道侵入法道的渊源内情,众人义愤填膺,但他并不认为是坏事。求新求变就是狂修的立派本意,只怕不够新不够逆反。此光明会之法确实大体是按玄道之自然天真道意,并不突兀,反而结合得很圆融。
正反相生,圆漏并存,才是大道真意。此法过于圆通了,至少他是看不出有漏之处。以他多年经验,要么是元情夫人并没有解说尽意,要么便是此法不过空中楼阁,真要实施起来必然漏洞百出。
他郑重向元情夫人拱手道:“昙摩与夫人虽是初见,但受夫人论法之邀,当就法论法,依法不依人。此法多所牵缠夫人,结果又事关令郎生死大事,但恐深藏大风险也。夫人修行不易,令郎命运多舛,经不起的,还望谨慎!”
众人都脸色微变,议论纷纷。
昙摩虽已开刹土,成就依止师,比在座法修境界都要精深,但此次论法之会以来,态度平易,并无一般狂修的锋芒毕露,咄咄逼人。此刻陡然神情肃穆,话语严厉,直接论断光明会之法有大问题,众人自然警然。
孙树生瞅了眼默然不语的元情夫人,道:“昙师兄所言,其实也正是孙某心中所忧。孙某听闻此事后,便相询寺中几位资深传度师,其中还有一位已立义只待合机破镜牧土的宗门长老,他们所说与昙师兄不谋而合也。那位长老更是只摇摇头,道此法太过行险,非是正修之法。”
“夫人,昙师兄经义见地高深,所见所闻之奇谈怪论何其多也,必有所本的,还是暂缓施行此法吧,索性夫人也谨慎,并未牵缠。”
“有掌门欣赏,宗门长老只怕不够,我看得请出寺中知观堂三位觉义大师,公开以三法印,观鉴此法。不仅是专为南欢道友之事,若此邪法流布,恐损我普福刹土正修之誉。”
“元情万不可灰心丧志,因原来之法久不见效,便独行险招。元情已是筑基,南道友也不过二十四五,还有充裕时间缓缓图之。”
“南家许多族老弟子见识浅薄,趁机鼓噪,非安好心也。”
众人或真心,或虚情,或别有心怀,纷纷出言相劝。
元情夫人神情变幻不定,似乎犹豫难下决心。她抬首注目昙摩,诚恳道:“既是论法,还请昙道友辩对此法之非。”
昙摩稍作沉吟,开口道:“南方新义隐隐所成之论,便是【般若】道下的中观论。我游化三年,略有所得。就持此新论之义,试着为夫人辨析。”
“正如夫人评价,母子相会,母救子也,此法以玄道的自然简静,顺时合道为核心道意,一派天真,可谓代道立言,精妙精微至极,没什么可说的。”
“但实际操作,却是我法道的牵缠众缘,配置刹土之法,如此便有漏洞了。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