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暑天里, 只有井水仍然冰凉。
云映蹲在木盆前,心不在焉的洗黄瓜。
衣袖卷到手肘,白皙手指浸在水里。日光强烈, 清水晃动?中, 像闪着光点。
她父母叫那个男人官爷。
看?来真是个当官的,好?像还挺有钱, 方才拿出银两时, 她爹娘眼睛都直了。
她也?直了,但她是个狭隘的人,总想着那么大一块银子,不会是假的吧。
她爹见?过银子,方才他谨慎的观察了成色,敲了敲,还咬了咬,是真的。
大官, 还是个有钱少爷, 长的也?好?看?。
方才跟他靠太近,她这?会唇上?还有男人肌肤的触感, 怪怪的。
她知道?自己长相出众,所以若是换个人的话,他毋庸置疑是想占她便宜。
但是他这?样的人应该不至于吧?
而且看?他举止谈吐好?像是的读过书的人。
她手里还握着根黄瓜,上?面有不少软刺, 云映就着水上?下搓着。
不知什么时候起,里面说话声低下下来。
云映想偷偷瞧一下,转过头时男人却已经不在堂屋站着了。
正疑惑时, 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在找我?”
云映心神?一凛,默默又?把脑袋转了回来。
他身高腿长, 又?相貌出众,压迫感十足。
“没有。”她小声说。
身后传来声音:“小映,你先带这?位官爷去看?看?房间。”
云映应了一声,随即站起身来,就着衣服擦了擦手上?的水。
那颗桃核在她手腕处轻轻摆荡。
他的目光并不掩藏,明明没什么特别?明显的情绪,却让人觉得莫名危险。
云映有些害怕。
她动?作停了下,然?后轻声道?:“……官爷,怎么了吗?”
还是来的有些迟了。
她已经戴上?这?个丑陋桃核了。
但没关系,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道?:“我姓赫,你可以叫我祈玉。”
云映走在他身边,祈玉两个字在她心口滚了一遍,她觉得很好?听。
但她迟迟没有叫出口,觉得直呼他的名字好?像不太好?。
要不叫赫大人呢。
还没开口,男人就一脸自然?道?:“我比你大几岁,你若是觉得不妥,叫我哥哥也?行。”
云映:“……”
可是好?像更不妥了,然?而要问具体是哪,她又?说不上?来。
云映此时年纪尚轻,不能准确领会到这?个称呼的暧昧之处,心中只觉两人不仅不熟悉,还是云泥之别?,她这?么叫他,好?像显得她很想攀附他。
“大人,这?不好?吧?”
他没看?她,状似随口道?:“哪不好?,你没这?样叫过别?人吗。”
云映摇头,心道?也?没人这?么跟她要求过。
赫峥倏然?停住脚步,看?向了她。
云映没注意他的目光,两个人此时已经走到她的房间门口,她对他道?:
“这?是我的屋子,不过很小,床……”
床可能还睡不下他。
“没关系,还有两个房间,那两个房间都比这?间大,我待会带你都看?看?,你看?你喜欢哪一个。”
赫峥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此时破旧的小门敞开着,里面收拾的很整洁,布局跟他记忆中没有太大出入。
天光明亮,正照在那张脆弱的小床上?。
他知道?睡起来会吱呀吱呀的响,一直动?就一直响,有时甚至响到盖过她的声音。
“我睡这?的话,你睡哪?”
云映道?:“我睡我爹娘那屋的地上?。”
赫峥道?:“行,那我睡你弟弟房间。”
云映忽然?歪着头道?:“你怎么知道?我有弟弟呢?”
阮乔还在学堂里,方才也?没人提起阮乔。
赫峥面色不改道?:“猜的。”
云映慢吞吞哦了一声,她道?:“那我待会帮你把房间收拾出来。”
“我现在得先去镇里接我弟弟下学,大人你可以先在堂屋坐一会。”
阮乔在镇上?,她每次都要独自走一个半时辰才能,但是又?不能不去,想想就烦。
然?而这?时在她身边的赫峥突然?道?:“正好?我也?有些事,姑娘能带我一起下山吗。”
云映迟疑了瞬,然?后答应了下来。
*
下山的路总比上?山要轻松一些,只是炽烈的太阳烤的人心里烦躁。
云映递给赫峥一根黄瓜,男人掰了两半,给她一半。
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拘谨。
他虽气质凛然?,但年岁应该也?不大,身上?没什么装饰,只有腰间一块玉,华贵内敛。
而她好?像个小乞丐,衣服破破烂烂,只有脸蛋算干净,还是刚才才洗的。
她悄悄离他远了点,害怕自己的衣服弄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