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许久许久,眼前霍然开朗。大片尖顶木壁的草屋,座落有致。
三三两两的人群,或褪毛猎物,架火烧烤,或采葛结衣、泥铸陶皿。如此壮景,绝非鸣笛山,倒象星云山。
“此地为华胥!”一个人影,身穿青裾短袍,侧脸、赤脚站在他面前。
他绒须初生,英气勃发。纤指紧握一根骨笛。
“华胥?”刑天喃喃自语:“华胥远在常羊山,为何出现在东黎?”
“东黎在哪?”他侧脸怔愣,急忙反问。
“东黎在……”刑天咽下回答,故意走近他,想看到他的全面。
可是,迈动的脚步,蹒跚沉重。相隔掣手之间,走近如隔千余隶首。
却说苏飞鹏,在曲惊雷的眼里,同样看到了火光。这种火光,就象自己焚烧兖山宫,离家出逃的夜晚。
貉亚平白无故消失,姜明鲲思念成疾,就在厌世弃生之时,姐姐含妱走进了他的生活。
两人日夜相伴,互生爱慕。
一天,苏荃带人闯进家门,捆绑了含妱,吊在树上毒打一顿。
年仅十二岁的苏飞鹏,暗夜救下姐姐,放火焚烧了兖山宫。
他知道,凭苏荃的狠毒,断然不会放过他。他只好逃到东黎,准备投奔姜明鲲。
谁知,刚到东黎,他又累又饿。昏迷在路上。
等他醒来,一个身穿青裾,弯眉如月,杏眼流莹的女孩,站在地席边,满脸含笑地盯着他。
“我这是在……?”他艰难地坐起身。
“这里是隗魁。”女孩端起热气腾腾的陶碗,递到他嘴边:“尝尝赤水鱤鱼汤,尊卢亲手煨煮。”
“尊卢?”他不解思索。
“我便是尊卢!”尊卢扑闪流莹:“你昏迷了七天七夜,多亏了兄长救助,巽渡至此。”
……
夸父抢下沐冬的尸体,族兵急忙在他脸上搭起蒙布。再次察看姜明鲲的伤势,曾经俊朗的脸,已呈淤青。他内心焦虑地望着台上,冀望刑天、苏飞鹏闯过坤木台。
可是,两个人的意识,看起来很不妙。他俩一前一后,围着曲惊雷旋转。显然,二人心智模糊,走进了幻阵。
刑天破解寒彻的溟水淖兵,姜尹浩看在眼里。爱才之心,再次表露。
他的鹞子眼,几乎被他的身子牵引,一举一动,都牵引着他的神经。
“父王,刑天伤了四弟,身上怀揣着鲣火令。”黑匏从父亲的神态,完全理会内心的用意:“此人断不可收纳!”
“非也……若是他归顺本王,情愿收为义子!”
“可是,坤木台四周,布满……”黑匏下意识看了看夸父,凑近父亲耳朵,嘀咕几句。
“唉,只有交给天命!”
迷雾笼罩,刚才看到的华胥地,劳作的族人,恍然不见。
青裾少年还在旁边。他稷米色侧脸邪魅一笑:“此处非久留之地,且随我来。”
他伸出手,牵着刑天,欲往浓雾深处行进。刑天赶紧缩回手,虎眼迷茫:“我与兄弟素不相识,带我去哪里?”
“我乃风少严!”青裾少年把骨笛插进束腰。捂着胸口,郑重自介:“出于媕兹氏!兄弟如何称呼?”
听炎帝常常提及,媕兹氏在风鸾女娲时,便融入华胥氏,怎么还存在?
不对,风少严应该是太昊伏羲,难道真的置身华胥?
“我、叫、刑天!”他犹豫片刻,心绪机敏:“小弟初来华胥,还请少严兄引路!”
“你绝非刑天!记住,你乃燧天。”风少严再次牵起刑天的手。这一次,他没有拒绝。他和他穿过雾霾,终于看到草屋群。
天色已晚,草屋群静悄悄的,忙碌一天的族人,已经入梦。
刑天随风少严走进草屋,看见一个倩丽的背影。
她黑发长披,身穿斑纹兽皮裾。
裾摆过膝处,缚着青色葛布绑腿绳。脚后跟由脚蹬皮拦,显露出来。
她的背影,象极了弦卫。刑天突然呼吸急促,思念反而让他停止脚步。他用颤颤的声音,低喃:“弦妹……”
听刑天呼唤弦妹,风少严可谓全神贯注。脸上表情有些许变化,他也会细细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