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无论你怎么反抗都毫无意义。正义的定义权终归掌握在强者手里。那群墙头草只会追捧胜者。”

恶鬼背对夕阳，嗤笑着愚者的愚行。

“把你推上台前的人可真残忍，明知你没有一丝获胜的可能，还利用你的信念，把你捧得这么高，再看着你摔下来，就为了博取收视率。什么正义，精神病人都不会说的梦话......”

——到此为止了吗？

恶鬼的声音隐约传来，耳边嗡嗡作响只能听见个大概。

正义红感觉仿佛全身骨头都散架了，血肉像是烂泥一样从体内流泻而出，被大货车碾过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吧。

那种离谱的超凡者怎么可能打得过啊，把人当布袋甩似的，让他深刻体会到把小孩抛着玩时是个什么体验——但是他们笑得挺开心，长大了的他却失去了童趣没法从中获取丝毫欢乐，只剩下现实的苦痛。

虽然不知道言安有什么目的，但他坚持这么久也足够了吧，可以换人上场了吧？

“加油！不要输给那头恶鬼！”

好累啊，为什么要这么坚持呢？什么正义，什么义举，明明被人当成是傻子，甚至觉得自己有病......

“支持谁？我当然是支持正义红啦！”“正义红超帅气的！”

不如直接闭眼睡过去吧，一觉醒来什么事都解决了......

“啊？正义红？哦，是良材扮演的那个吗？他可是好孩子呢......”

就像，就像那次一样......

恍惚间，他从映入眼帘的黄昏中看到了那天连绵的火海，大火焚烧着奔跑悲鸣的两脚羊，发出令人恶心反胃的焦肉味，绝望和死亡的浓烟滚滚淹没视野、钻入肺腑掐死希望。

那天的他，第一次感觉到面对天灾的无助无力，嘴边挂着漫天神佛却毫无用处——想想也是，那些吞金吃银的泥塑土像怎么可能真的走下来助人为乐呢？

一开始他只是想救助受灾的人，渐渐地就深入火海，受害者越来越多，活人越来越少，只剩下些占据人皮的灰烬怪物，他完全救不过来，当时或许是被烟雾呛到脑子，居然起了去扑灭火源的自大念头，越走越深......

而当他终于越过火海，直视到灾厄的源头，那个邪恶的神明子嗣时，他却跪下了。心中抱持至今的信念，面对那等超出常识的事物，宛如孩童梦呓般惊醒幻灭。

心中油然而生的绝望无助如同汽油般一点就燃，迅速焚烧他的身心，摧毁他的信念，把他彻底压垮，浑身开始发烫就要像那些人一样开始自燃变成散布火焰的怪物。

也就在此时，那道年轻的身影如同从幻梦中迈出，拾刀，砍落——绝望的大火被狂风扑灭，仅余下焦黑的灰烬，时而在梦境萦绕，也已渐渐消散。

他本来随之焚化的信念浴火重生，因此而再次熠熠生辉。

听说靠近那邪神子嗣的人都会患上精神病，但他却安然无恙。

——又或许，其实他早已患病。

——名为“追逐正义”的精神病。

“不要放弃！”

正义红睁开了眼。

入目是亮着屏的电视机，上面播放着他的支持者为他加油鼓劲的录像，天台上所有的屏幕都传出各种人群对他的呐喊和支持，那些话语或许朴实、或许稚嫩、或许天真，但无疑都是他所坚持的“正义”的同道者。

他们相信着正义，相信着他，如同相信着自己。

所以，他再次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