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金娥手指着李青青吼起来：“你说我铰也不会铰，扎也不会扎，我这会儿就跟你老子回小杨村呀！没且做倒抖擞不下你了，真要是做得不合你的心事，我想活一阵儿也活不成了，我还想多活两天呢。”

“我没说你不会扎吧？我是说你量身和裁剪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裁剪的不好？”李青青继续摆理由。

“娘母俩不要内吵，这是个甚事了还用内吵，好好地商量着做，”李发觉着不能不说话了，他既怕惹着老伴儿，又怕惹着女儿。

“啊呀呀，我的咋咋呀，你这个闺女真够个孝敬。她这个妈是甚也不对，挠上个大肚来帮她做衣裳，没且做就叫她贬低上一歇也不歇了，她不把我气得小月了不歇心，”杨金娥眼泪三爬五道地流出来，抹了一把又一把。

李青青没想到她妈竟会气成这样，赶紧手托炕沿看着她妈说起了好话：“妈你不要气了，是我说得不对。”

杨金娥一边抹泪一边数落：“就你姑姑把你惯坏了，她活着的时候，我一说她点不是你就崩命呀。看看咋的呢？你倒习惯养成自然了，难改了，你气不死我不歇心。”

“我就是我姑姑把我惯坏了，想改也难改呢，你骂我吧，你咋解气就咋骂吧，”李青青一味说好话。

“你这个亲生妈跟你亲口说吧，你要是不改这个毛病，不要安欲跟刘明过到头！——只说你快当妈呀，知道当妈的是咋亲她的娃娃呢，没想到你是‘狗改不了吃屎’，”杨金娥尽说解气话。

李青青对母亲的责骂、挖苦一点儿也不在意：“妈，我多年惯下的毛病，一时一霎改不了。这还是我下决心改的呢，要不然，越发气得你呛不住。不过我就是再灰也是你的亲生闺女，哪个牛犊不顶母，不要气了。”

常生也觉着不说几句不行，于是帮李青青解释：“我刘明婶跟我说了好几回了。她说她以前不懂事，经常顶撞老姨姨，这会儿思谋起来可后悔呢。今儿个她也是克制着呢，刚才她说老姨姨的那两句，也不算个甚。她顶撞你可要后悔呢，你就原谅原谅她吧。”

“啊呀呀，你她说我的那两句话还不算个甚？人家好，我不好，我不如人家！我又不是个二不鳅子听不出你说甚，”杨金娥照着常生来了。

李青青示意常生赶紧走，常生迟迟疑疑不想走，李青青瞅了他一眼，他才离开。

常生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杨金娥的神情和话语，觉着实在是有点儿过分，忽然想起了张文笔记本上写的内容来了。

原以为张文写的那些，只是心里想的，不是真做过的，现在看来是真有其事。

常生回到家里，觉着家里有点凉，心想得烧一烧炕呢。

他揭开灶火盖一看，见里面有火星，做在凳子上一拉风箱，见冒起了烟，心想他二大爷用牛粪萌着火呢。

常生听见灶火里呼呼响，揭开锅一看里面水不多，赶紧添了两瓢。

他盖住锅把水烧开，先灌满暖壶，然后把剩余的水舀在盆子里，又往灶火里加了些牛粪，拉起风箱，逼了一阵干锅，屋子里明显暖和了。

常生从灶前站起身来，看到大方桌上放着的帆布提兜，走过去拉开拉链，取出里面的砚台、毛笔、墨、字帖、白麻纸和宣纸，摆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