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前!镇上所有人都想害他!”萧歌吼道,“只因他与众不同,只因他格格不入……”
安岚没料到他们会说这个,立刻板下脸阻止道:“换个例子,我们不能拿死者开玩笑!”
林念夸张一笑:“什么?”
“原来如此。”萧歌心中略有忐忑,但仍是装着很有底气的模样将话说了出来,他一边说着一边靠近林念,借着身高优势垂眼俯视着他。“在你眼里,那些杀了胡锦绣的人也是被浦弦的手下耍得团团转的受害者吧?你说他们是为了生存才要去杀人的?笑话!他们只是被随意玩弄拿捏的傀儡吧!一旦深陷屎坑之中,哪怕只是沾到了裤腿,也会变得臭气熏天!”
话音刚落,萧歌便被猛地撞开几个身位,他踉跄着分开双腿,只见安岚也被他们的对话惹恼,此刻胸膛剧烈起伏,俨然已经气急败坏。安岚深深呼吸了一口,抹了把眼睛放缓语气,道:“我说……我知道天气太热,难免会因焦躁而影响思绪,一旦烦躁起来是看谁都不顺眼,有什么不称心的地方恨不得当场数落对方一顿……这些我都明白,因为我偶尔也会有一些小脾气。你们小吵小闹是种情趣,但是放狠话踩雷点就没必要了,多伤感情呀。”
他话说完就撑在桌子上等着两人讲和,可谁知林念丝毫不领他情,反倒突然往前一动,直接将他从案前撞飞!安岚脚下滑了两步直接摔坐到床上,仰头面目震惊地听着林念说话。
“我们去回顾历史,回顾他人的过往,总是喜欢站在高位上指点江山,但我们终究是旁观者,永远也无法替他人做出选择。”林念一一回击道,“我们这些自谦是圣人的家伙,就一定能在生死面前自始自终秉持着作为‘人类’的仁慈和高洁吗?”
萧歌捏紧拳头道:“那你是觉得樊姨没错了?”
“你在胡搅蛮缠些什么?”林念面目狰狞道,“我是在帮大家及时止损!”
“是为了让你那点单薄的自尊心和虚荣感得到满足吧!”
安岚从床上飞速跃起,扯着萧歌胳膊就往门口走去。“你快省省吧!”他急道,“停止吧!别再还嘴了!”
萧歌一把打掉他手臂:“你怎么不让他住嘴?!”
安岚冲他眨眼使着眼色,整张脸极度滑稽又扭曲。
“听不懂!”萧歌一挥袖子,无情瞥了两人几眼道,“你们都是站在一边的吧?好,好极了,看来这里是容不下我了!”
他双手背在身后,卷着滚烫的怒气跨离了安岚的屋子。
“哎!你!”安岚原本想劝他消气,可无论怎么看,这两人起码现在是不可能在一个空间里相处了,那便索性放虎归山,让里头这个不请自来的猛兽独占一会儿山头。
安岚转身时还在思量着劝和的语句,再定睛一看,林念正抱着脑袋蹲坐在床边,短短的一会儿便由冷汗爬上满脸。安岚吓得赶紧从地上扶他起来,可没想到林念身子极沉,宛如千斤顶压在身上,好似多少壮汉一起来拉扯都得累个够呛。安岚用力扯了几把没能将他扶起来,便干脆也坐在他身旁,等他自己想通。结果屁股刚一着地,林念便如雨后春笋的长势般,“咻”地一下从地上弹起,而后迈着有气无力的步伐,晃晃悠悠地身子一斜,“啪嗒”倒在床榻上昏睡了过去。
安岚伸手将他紧皱的眉心抚平,可就像他们身上已经起了褶子的衣物,除非从头到尾泡水重来,否则它将会长长久久地陪伴着你。
安岚摇摇头,将被子一扯盖在了林念的身上。幸亏他还记得林念的屋子在哪个方位,今夜便作临时的交换即可。他轻手轻脚地关上屋门时,还指望着明日一早醒来,两人自动和好如初呢。
可等到第二日,新的问题竟是在一个极其糟糕的时间点出现了,林念和萧歌二人尚未和好,却又在新的决策上闹起了矛盾。
那一等一的大事便是——浦弦再一次失踪了。
随之而来的焦头烂额又被分散至另一个重点——林汉霄却莫名出现了。
一个人从身边活生生消失了,可另一个人却从遥远的远方回到了身边。众人一时五味杂陈,也对林汉霄等人的遭遇颇为好奇。他们同上一次出发时有着明显的不同,灰暗、破败的外衣正宣扬着他们似乎也经历过艰难险阻、生死搏斗,吴笙何伤了脖子,而林汉霄也伤了手腕,他们脸上又有着不同程度的擦伤,肉眼可见之处几乎都敷上了厚厚的药膏,整个人都散发着药草的苦味,很好闻,却让人不敢靠近。
林念站在他面前,只觉得这两天的混乱让他脑子成了一团浆糊,不知该从哪儿开头说起。可显然林汉霄却并没有这样的顾虑,确认小辈们四肢健全、衣物完整之后便开始了例行关照:“怎么样?你们没事吧?”
安岚瞅了林念一眼,替他答道:“我们没事。”
林汉霄点头道:“不是让你们找块安全的地方原地调整吗?怎么走着走着反倒走到这里来了?”
林念终于抬头看他一眼,道:“就是想四处看看。”
林汉霄这次语气里附带上了半分责怪,又道:“我们着急同你们会合,就是因为担心你们。看你们身上的传讯纸鹤似乎是被人破坏掉了?你们可有遇上报不上名号的袭击者?”
林念没有答他,反问道:“你就是这么找到我们的?因为不放心我们,所以在我们身上放了跟踪?”
周廷抢答道:“把纸鹤交给易儿的人是我。”
“暂时不提这个,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搞明白。”林念抬脚站在一块石头上,终于和林汉霄平视着说道:“我只想要一个答案,宁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