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了几天,甚是安闲。这天午后,风平浪静,海面上细浪粼动,金光万点。展昭坐在沙滩一角的一块礁石上,望着前面万顷碧波,也心神怡然,心头种种烦恼也仿佛都消散无踪了。正出神间,忽然竟听到后面有马蹄声,不知是什么人骑马来此处游玩。又看到沙滩上多了一个影子。他回身抬头看去,见一骑白马,一身白衣。
斜阳在这人身后,看不清面容。但他也不必看清。只看身形,他自已知道是谁。
他不觉心中咯噔一下,不知是喜是悲。两人才分开没多久,对他却已恍如隔世。
他站起身,白马已到面前。
“你怎么来了?”展昭问道。
“我来不得?”
“你当然来得。”一开口便被呛了一句,展昭也只有苦笑。
“这里景致也还不错。”
“是还不错。”展昭转头看了看碧海青天,又回过头,见白玉堂翻身下马,眼中有些笑意,口中却道,“你还如此悠闲?”
展昭端详了一下,看他虽没有剧里那般粲然鲜明,但清逸俊美,却也不输,不觉也微微笑了笑。
“看什么?”
“没什么——怎么?我不该悠闲?你是怪我把你留在开封府,自己却跑出来偷懒?”
“莫非你千里奔波,是为了偷懒?你这懒倒也偷得精奇脱俗。”白玉堂笑道。
展昭笑了笑。“你是怎么找来的?我们躲到这犄角旮旯里,你都能寻过来,消息也真够灵的。”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蠢?”
“莫不是白家的消息?官府恐怕没有这么灵通。”
“你们慢得跟乌龟爬一样,还官府恐怕没有这么灵通?要是连你们这都跟不上,他们也不用混饭吃了。”
“有那么慢么?我还觉着我们回来比过去的时候还走得顺当多了——要是你叫官差跟着,我不能一点都察觉不到。”
“我自然没那么蠢。”
“好好,你能干。你既然找到我们了,不早点现身出来,还鬼鬼祟祟地跟到这里,莫不是要看看我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白玉堂轻哼一声,笑而不语。
两人站在沙滩上,望着面前碧海。白玉堂又看了看远处沙滩上,朱晏清同珠儿又在捡贝壳。“那个就是你拿水晶换来的丫头?”
“这你也知道了?这丫头很伶俐,我很喜欢——怎么样,想不到我们是来游山玩水,避暑纳凉吧?”
“你们当真只是游山玩水?”
“那你猜的是什么?”
白玉堂微微笑了笑,片刻方道,“你招呼也不打一个,就火急火燎地带着那女人走了,都说必定是有什么急事。回来了又在江南过家门而不入,也不回开封,反藏到这里来,想来莫不是叫什么人追得狼狈逃窜,我想你如今说不定正是一副丧家之犬的样子——那倒也不常见到,若错过了,实在可惜。”
“难不成你巴巴地赶来,就是要看我那副模样?”
白玉堂笑笑。
“没能让你看到那一幅景象,真是遗憾得很了。”
“的确遗憾。”白玉堂微笑道。“原来你在这里有美娇娘俏丫头陪着,看来倒委实是惬意得很。怪不得乐不思蜀,不想回开封了。”
“怎么样,看我行事玄妙莫测,无从逆料吧?”展昭也不禁笑了笑。
“哼。还玄妙莫测?怕不是叫那女人迷得疯疯癫癫,神志不清了?你真打算呆在这里不走了?就这么挂冠而去,往后就在这里过这样逍遥自在的日子?那你跑到南边去是做什么去了?”白玉堂看了看他问道。
“那他们都是怎么说的?”展昭也问道。
“一开始大家都猜你是要去那女人家里,后来又听说只到了雷州待了阵子,也没出海,就又掉头回来了。”
“你们知道我们去雷州了?”
“你去要那些驿券马券的,开封府能没点消息?他们还叫人去开封府问了,问你到底是去干什么。他们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去支领头子的,编的理由也有荒唐的,可还没有你这个这么荒唐的。”
“他们真不信?那不是也把头子给我了?”
“他们也是好奇,想看看你到底是要做什么事。结果府衙里也是没人知道,也都在猜你到底是搞的什么。莫非真是皇上有什么指派,要瞒得这么紧?”白玉堂看他问道。
听他口气,看来还不知缘故。难道就没去找周通问一问?
“你们猜来猜去,就没去问问周通,我不是都跟他说了?”展昭问道。
“自然问了,他也说你是去种树,谁会信他?自然也是你教他这么说。”
展昭苦笑。
“你不会还是要说你们真的是去种树了吧?”
展昭叹道,“我们真的就是去种树。”
白玉堂看他片刻,问道,“那种的到底是什么树?为何要去那么远?”
“那树种子本是封着的,不慎打开了,所以我们不得不赶紧过去。树叫橡胶树——一种划开皮会流出来胶的树,说是能颇有用处。它就是种子不能受潮不能受冷,一打开了,就放不住。”
“划开皮会出胶?”白玉堂皱眉道,“那有什么稀罕?胶还是漆?莫不是漆树?”
“倒也有些相似,不过说这树是叫做橡胶树,想是与漆树不同。”
白玉堂又问道,“怎么不能在开封种?”
“那树怕冷。”
“江南也不行?”
“不行。”
白玉堂半信半疑。“那为何走得如此匆忙,连个招呼也不打?”
“因为那树的种子太娇贵,一旦开了封便不耐储藏,越早种越好。”
白玉堂看着他。“你以为我真的会信你的鬼话?”
展昭笑道,“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这是那个女人教你说的吧?”
“是她说的。不过她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难不成你真是昏了头了,她就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你也信,是不是?”
展昭不禁笑了笑。
白玉堂看他片刻道,“看来是真把你迷得七荤八素的,她本事倒还真不小。”
“她本事是不小,”展昭笑道,“不过不是什么七荤八素,我们真就是去种树。”
“她说树怕冷,要种到南洋边,你就跟她去?她要说树怕热,叫你去北边苦寒之地种去,你也随她去,是不是?你知道她不是别有用心,溜着你玩?”
展昭摇头。“她不是——她溜我有什么好处?莫忘了她自己也跟着去了,你真以为她一个女人乐意一路辛苦?那的确是她那里的一些种子——还有些别的种子,我不是叫周通也种了些,你没去看看?”
“我去看了。我还奇怪你怎么忽然求田问舍,叫他买个庄子。”
“他买了个庄子?”展昭也有点吃惊。
“不错。”白玉堂看看他问道,“不是你叫他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