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受思绪的控制，收拾了几件衣物，又放进自己带来的嫁妆。银两、玉镯、耳环和一支金簪。怕惹眼，她用两大块褪色的布收拾。

“还需要留个字吗？”念念犹豫了。

脑子里浅过了遍“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写下来的只有四个字：已走，勿念。

蒙蒙亮的天色，念念叫醒了补丁女人。看着女人一脸的疑惑和不解，念念低语：“路上说。”

这样的离开好顺利，太顺利了。没有人阻挠，没有人听见。或许有人听见了念念的脚步，也不会想到这是一次大胆的“出逃计划”。毕竟，念念偶尔的娇纵，他们也习以为常。

路上，念念歪着头问道：“你叫什么？”

“曲珍。”

刚“逃”出来的念念是激动的，狂野的。她快飞起来了。日光城就是人生终点，要在日光城重新活一次，念念如是想。

路程是遥远不可及的，盘缠是会用光的。

没有铜板吃饭的日子，念念和曲珍会做几天洗衣服的活计。曲珍总是把不好洗的衣服自己揽过来，四下无人，就让念念歇喘一会儿。吃面的时候，曲珍也会先挑出半碗，放到念念面前，叮嘱她多吃。苦的日子便也不是太苦了，曲珍就像母亲。

曲珍也多次劝过念念回家。毕竟念念没有给自己的母亲留下一封书信。

念念对不起母亲，出嫁后的日子不如意，生养她的母亲还这样丢了女儿。

念念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张，很多字的墨迹都化开了。攒了几日的铜板给了信客，千叮咛万嘱咐要交到母亲手里。

曲珍和念念攒够了马车钱。

这是临近日光城的一个地方，念念忘不掉。

也是一个秋色浓的拂晓。曲珍还未醒，她太累了。念念出了客栈独自找马车。

车夫是个看起来和念念差不多年纪的男人。

车夫胸脯横阔，走起路来如狮子捕猎，同一般车夫的佝偻完全不同。车夫告诉念念，马车就停靠在巷子，如果可以，要先付一点钱银。

念念鬼使神差去了巷子。

被一只手捂住嘴的念念想喊，却没有声响。她挣扎了几下，就放弃了。这是说不出口的羞辱。

车夫很快，念念慌乱系上衣衫。

一路小跑到客栈，念念停下脚步，她不敢匆匆，她怕曲珍看出刚经历的痛楚。

坐在去往日光城的马车上，曲珍疑惑念念为何没有一丝兴奋。那时的念念，白天，黑夜，仿佛都有一双深邃的黑眼眸盯着自己，她差点被吞噬，不剩骨肉。

念念挖了一勺酥油，再倒一点奶茶，翘起大拇指，其余的四个手指灵活配合捏起了元麦。黄连吃不惯元麦的味道，即使来到日光城已九年，她还是觉得膻。

“念念，你今天的功课做好了吗？”

“嗯，都做好了。”

“明天咱们去看桃花吧！”

“好。”

念念和黄连住在距圣都大概三百公里的地方。那里的山峰还覆盖着皑皑白雪，而眼前的桃花已如醉霞。

“念念！我要不是现在这般，看到这景色，都想和某人欢爱一场！”黄连脸颊绯红，小鹿一样的圆眼睛泛着光。

念念觉得害臊，嘴唇微颤，赶紧环顾一周，看看黄连的大声表白有没有惊到人。

“黄连，你小点声。”

黄连看到念念尴尬的表情，咯咯咯的笑声更大了，她觉得好玩，打心底里痛快。

“念念，你想他吗？”

“......啊，......我不知道啊。不想吧，我觉得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