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来了。
昨天晚上,身体很痒,痒得睡不着。
她一直在抓挠,被一起住的师姐骂了一顿。
但是真的好痒啊,像是有无数小虫子,钻进皮肤里,噬咬着她的血肉,伸出触须,往骨头里扎。
后半夜,她偷偷点起蜡烛来看。
却发现,原来皮肤底下,竟真的长了虫子,密密麻麻,密密麻麻……
两行泪顺着脸颊落下来。
齐酥垂下眼,“对不起。”
佛家说因缘际会,缘起性空。
缘聚则起,缘尽则散。
她们之间的缘分也并不如何深厚。
可是,心中那块被扎了一下的地方,却越来越难过了。
她昨天应该细心一点,明明觉察出不对。
只要她再认真探查一下,也许一切还有挽救的余地。
“对不起,不会疼的。”
。
啊——一声高亢的尖叫声划破佛殿上空。
“杀人啦,杀人啦——”
浓郁的血腥气味散开。
就在讲经台不远,观音阁之外,那棵巨大的柏树之下,殷红的血迹,像蜿蜒的小溪,从青石砖上汩汩流过。
拥挤成一团的人群迅速散开,露出那一片真空来。
年岁不大的女郎面无表情地擦拭掉溅在脸上的几滴血珠。
青色的鞋袜和衣摆被血浸透,显出沉沉的暗色来。
就在她脚下的血泊中,倒着一个小尼姑。
小尼姑流了很多血,似乎整个身体都快流空了。
倒在地上的躯壳绵软变形,看上去显然已经活不成了。
那女郎神色冷漠,从身后摸出一壶酒来,仔仔细细浇在小尼姑的尸身上。
然后,手中火石闪了闪。
火星落地,眨眼间把那小尼姑烧成了一团灼热的火光。
。
这么片刻功夫,整片观音阁外乱成一团。
法会自是也讲不成了。
所有暗中的筹谋,一瞬间都乱了套。
观音阁内,秦商在窗前居高临下看着外面的乱相,脸色难看。
“怎么突然就发动了?兔子还没进网呢。”
一旁的手下也不知缘由。
“已经派人去问阿焉小姐了。那边好像也有些吃惊,阿焉小姐已经亲自赶去控场了。”
秦商那张清俊的脸上布满寒霜。
是谁来了这么一出,把他们的精心布置提前破了局?
他本有把握,只要云峥上了讲经台,就算是落入了他的手心。
从此之后,只能变成他的棋子,这辈子也挣脱不开。
没想到提前出了意外。
手掌重重扣在窗沿上,秦商下令:
“吩咐下去,计划提前,立刻行动!”
…
观音阁外刚刚出现异动的时候,缁衣僧人元茂就已经护到道慈身边。
眼见那平日里,对着自家禅师撒娇卖痴的小娘子,一脸冷漠,干净利落地烧了尸身。
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道慈的目光,穿越香竹簟,落在她身上。
那女郎似有所感,抬头看过来。
目光清泠泠的,宛如一截霜雪。
她红唇开启,说了一句什么。
转身消失在人群之中。
…
快撤。她说。
明明早已安排妥当,让她先离开。
道慈皱眉,复又恢复平静。
事已至此,顺流而为。
他对身边伺立的和尚吩咐了几句:
“去,找人看着她。替她遮掩行踪。”
元茂点头应下,转身自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