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可……可为什么天上没有你说的云、只有黑压压一片？”

他仰头去看，却发现怎么都找不到她口中的白云。

哀恸绝望。

简厌也嘴唇颤抖着无法再说出一句话。

她看着周围愈来愈模糊的一切，明白他所做的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苦涩地说：“我不能留下你……”

“佟瑞晓，你该醒来了。”

佟瑞晓被如潮水一般汹涌的恐惧包裹，重复无数次睁开眼看到雪白天花板的结果。呼吸机的面罩无比熟悉，悲哀地流下眼泪。

他发现只要足够疼痛，自己就能看到她和父母孩子，于是他想尽办法获得痛这味药。

极端地虐待自己、折磨自己。

希望能见到她。

她每一次都会生气，生气他不好好爱护自己，可他唯一的诉求就是在见她一面。

所以他深深地望着她，脸上露出幸福又心痛的笑容，抱歉地对她说：“对不起，又让你失望了。原谅我，好吗？”

夏天的逝去只是一片叶子黄了那么仓促，佟瑞晓却用无数次抢救才熬过。

因为身份，他不会被隔离管制，也由此滋生了无数投机取巧式死法的机会。

从最初的吞药，到现在绝食，一次又一次。

人精神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身体的承受能力也是有限的。

但痛苦却是如气体膨胀般无限。

“这个手术真的让一个他彻底失忆吗？”

“不敢保证，但佟先生现在的状态只能如此。”

佟瑞晓躺在手术室，半昏迷状态，听到李助理和手术医生交谈。

他恐惧到心颤，想要挣扎，却控制不了沉睡的身体。

在心底恐惧愤怒的哀吼。

他不想忘记！

他不要忘记！

记忆消失的感觉像是在脑海中蒙了一层罩子，将痛苦分割开，模模糊糊的空白。

鲜红的血泊渐渐变成雾蒙蒙粉红色，飞雪消散，落下的枫叶再次回到树上。

小花园排椅上画画的人被橡皮擦抹去，只剩孤零零的画板。

空间在扭曲变换，卧室内的因怕他自杀而安装的摄像头消失又出现。

一个个名字被放进碎纸机里搅碎，成为一片片的单薄的字块。

自此。

数不尽的空白取代了他的灵魂，填充进他的身体、顶替他活下去。

而他，变成了空白。

“小简，我不要忘记你……”

“我爱你，我还有很多很多话没来得及对你说……简厌，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