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天到了。”我对着大海低语。

他从我身后走来，把手轻轻放在我的肩上。我站直立定，他像往常一样把我的肩膀当做支架，对着绵延起伏的大海和鲜艳浓烈的花团按下了快门。

“你把底片都藏哪了？”我问他。

他笑笑不说话。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

“你没有给我留下任何一张你的底片，关于你的一切回忆，只有那一张照片，脆弱地证明你存在过。”

“你有什么必要什么都不留下吗？还是你觉得突然悄无声息地离开很酷？”

他终于不笑了，只剩下错愕的表情。

只剩下海低鸣的声音，还有海风抚着我。

良久，他拍拍我的肩，我回过头看着他。

“你该让我走了。”他说，十多年来第一次开口。

我站在那片海滩上，从背包里掏出助燃剂，在屋里慢慢地踱步，洒在地板上和花上，整个屋子都洒好后，我掏出锈迹斑斑的打火机，一起扔向房子。

火焰瞬间蔓延整个屋子，在高昂的海歌里我听见风昂扬呼啸，屋里大片的鲜花随着熊熊烈火一起颤抖着摇摆，静谧的海一次又一次地推着浪潮上岸。海水熄灭了火焰之后转而退潮，火势又蔓延回来，滚烫的鲜红与冰冷的蔚蓝把这座破败的小屋烧得一干二净。

我看见他站在其中，终于开怀地绽放出笑容，他高举手臂，像一面高高飘摇的旗帜，向我大幅挥手。

“再见了，哥。”我也挥手。

车子停下来了，我睁开眼。

“到了。”

我从车上下来，面前是一片浪涛翻涌的海，泡沫在潮起潮落中破碎重组。这里是我们的房子吗？

“这里被海水淹了好多年了吧。”

我回答：“十年又十三个月零十二天。”

“等哪天你有钱了，可以准备一些潜水设备，回你的老房子看看。”

我笑笑说，不去了，那栋房子已经被烧掉了。

“是吗？那还真是果断。”

我说，是哥哥的意思。

“是他啊...”

我站在海滩上，打开哥哥留下的盒子，里面有一张照片，用木质相框裱了起来。

那张照片还是不出所料地过曝了。照片里，到处都是明艳的光，我坐在花海里，懒洋洋地摆弄着相机和胶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