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他注意到许多地方存在人为翻动的痕迹，这并不像是专业人士所为，外行得让人意外。

他不认为这种行迹会是君莎所留，也不认为这是那些恐怖分子的杰作，因为洗劫财物存在先后顺序，一定先搜刮再摧毁，绝无例外，所以翻箱倒柜应在破坏之前。

那群制造这片人间惨剧的家伙不可能在破坏一切后蛋疼的二次捣鼓这片废墟。

有其他人到过这里。

随着他所见痕迹愈多，他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想，他先猜测是附近的拾荒者，后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那群趋利避害的家伙最知道如何生存，不可能眼见满地无头死尸，还甘冒卷进未知事件的巨大风险到此寻找物资。

得不偿失，愚不可及。

幸存者么？

有趣。

奥稔抱着这样的想法，找到了更多的痕迹佐证他的猜想，有医疗标志的箱柜几乎都有二次破坏的迹象，部分地方被沙土淹没，部分地方在对比下又显得莫名干净，显然最近有人经过，所留足迹不大。

是女人，还是孩子？或者……

两人行至实验室内部，实验室的穹顶被掀翻，阳光直射进来，习惯了黑暗的两人顿时受了刺激眯起眼睛。

“艹！这都打成露天实验室了，有够霸气！”小纪感慨道。

奥稔默不作声，压低帽檐遮挡阳光，向前细细查看，遍地狼藉中他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胡地，精神冲击。”

手持汤勺的干瘦狐狸双眼变蓝，一道神奇的念波凝成实质，裹挟着满地碎石尘土向奥稔所指方向砸去。

轰隆！！

只听一声巨响，遭受精神冲击轰击的地面骤然产生裂痕如蛛网般扩散开来，随后完全崩塌，向不可知深度的无尽黑暗坠去。

小纪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合不拢嘴，一时奇异地免疫了阳光直射带来的不适，瞪大双眼，高声怪叫：“我艹！这TM的通了不是！”

奥稔从战术挎包中取出一副黑框橙片的激光护目镜，高握手电筒朝深坑巨洞照去。

眼前景象不可谓不壮观，上通扶光，下至渊薮，宛如一条连接地狱和天堂的无尽道路。

小纪戴着同样的护目镜走到奥稔身侧，看着生平仅见的壮阔奇观，心情无以加复的激动，大约印证了物极必反的谶语，此时他不再咋忽，而是一反常态的安静下来。

阳光落下，仿佛无处不在，可这份貌似平等的恩泽却没有丝毫照进眼前这深不见底的巨坑，光束打亮每一粒在晦暗之上翩翩起舞的尘埃，这一刻，其他的一切都无足轻重，全成了渺小灰尘的背景，它比一切都明亮太多。

他的视线沿着手电筒射出的光柱，细细观察深坑岩壁，眉头紧皱，轻声自语道：“不是七号。”

“头儿，这是个，啥啥啊？”小纪的声音有些颤抖，说不上来是激动还是恐惧。

奥稔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遗迹。”他眼神冰冷地注视着深坑，不惧眼前的无边黑暗，他神情时而愤恨，时而落寞，终不过喃喃一句：“你也会注视着我么？”

小纪眼见自己的大哥神情来回切换，还神神叨叨一时害怕，“头儿，你你，说什么呢？”他担忧地看着奥稔，在他这个年纪多少是有些迷信的，害怕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从深坑逃了出来，附在了奥稔身上。

奥稔没作回应转而道：“先去其他地方搜查线索。”

小纪跟在他后面，反复确认奥稔正常后，放下心来，想起了奥稔所言‘遗迹’二字，心脏顿然砰砰直跳，他们要发财了！

“队长，咱，是不是要发财了？”

奥稔闻言停下脚步，响了一路的沙漠靴碾碎玻璃仪器残骸的声音也随之消失，小纪东张西觑一时没注意到奥稔已经停下，差点撞了个满怀。

他后退两步，听见奥稔淡然的声音飘到耳边，“什么？”

他下意识答道：“遗迹啊！谁都知道那里面有宝藏指定发大财啊！”他抬头，迎接他的不是他自以为的赞同神色，而是冰冷到绝情的冷酷目光。

他不明白是怎么了，今天已经第几次看到这样的眼神了，他害怕了。

他颤颤巍巍地低下头，咽了口唾沫不敢动作亦不敢说话。

空气仿佛凝固，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小纪度秒如年的等待，不安在心中发酵，似乎奥稔真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夺去了本身，让他大气难喘，终于，那悦耳的玻璃破碎声再次响起，难捱的寂静破碎了。

他亦步亦趋地跟上，碾过一地的碎石和破碎器皿散落玻璃渣。

一路无言，他们心照不宣地兵分两路探寻线索，一人独处时，小纪自觉没有奥稔他们那样强大的侦查能力，又怕因为自己勘探不细致而遗漏关键线索，于是摸出精灵球高抛空中，红光闪缩，放出一只浑身黄褐的长须大耗子。

“拉达帮忙一起寻找线索吧。”

“拉达！”

小纪看着大黄好在一片狼藉中忙碌，心头压力减轻不少，开始思考该给奥稔道个歉，虽然他并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正愁说点什么才好，突然听见拉达的叫声，他目光一凝，看向一处大喊：“队长！那个女人！”

小纪的叫喊打断了奥稔对过去的缅怀，他听出了小纪声音中蕴含的惊讶，匆匆朝小纪所在区域赶去，跨过三道全然报废的机械门，他见到了小纪，顺他的目光看去，一个头戴蓝色警帽，胸佩警衔胸章，身着深蓝制服的绿发女人双手报膝，窝在房间一隅瑟瑟发抖，风速狗护卫在旁，警惕地看着他们。

一盏燃油灯滚落一旁散发出微弱光芒。

“君莎？”奥稔举起手电筒照她，不确定地问道。

他谨慎地没有前行，而是示意影子里的鬼斯通先上前查看虚实，待真正确定是君莎本人后才小步靠前。

“你这是，怎么了？”

这句疑问发自奥稔内心，他确实好奇如何回事，只他们分开的小半天功夫，一个资历不浅的警察就变成了这幅怂包女人模样，连刚才胡地精神冲击凿穿地面的声音也没吸引她注意，甚是怪哉。

“队长，她这是咋了？”

奥稔微笑看他：“你没听到我在问她么？”

小纪缩了缩脑袋，像一只直立的乌龟，识趣的闭上了嘴。

见她毫无反应只蹲在原地发抖，奥稔不耐地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这家伙大概率是个添乱的主，可却没料到事情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这幅模样，或许必要时他得收回护她平安的承诺。

这时身后短暂白光闪烁，这时他们约定的信号，代表有所发现，奥稔回头看了眼君莎，见她双眼失神，一副被男人围剿了的可怜模样，知晓她短时间内是无法恢复正常了。

于是对小纪道：“看好她。”

小纪还欲说些什么，奥稔已头也不回地朝实验室大厅赶去，也只能默默认下了这个命令。

他恶狠狠地转头瞪她：“听到没，让我看好你，绸表，警察，那个乖狗狗，别这样，我是好人。”

……

“什么情况？”

奥稔来到大厅后当先看见负责右侧区域的三人脸色惨白，他用手电照向右侧区域，地面有个眼熟的红色箭头，与他此前在实验室外见到的另外两个红色箭头相似。

他将灯光打向箭头所指向的门洞，里面黑漆漆的，看不真切。

岳文面色难看向奥稔解释说，他们往右走没两步就发现了这个箭头，大约猜到里面可能有不妙的东西，三人便合计留到最后探寻，结果。

“你们发现了什么？”

“里面有一个，”岳文说到一半，面色又难看了几分，不自然地闭上了嘴，鼻腔猛出粗气，偏头不再说话。

大助见奥稔神情不悦，在旁补充说：“不是甚危险之物，但确实令人作呕，我们也不好形容，您得亲自去看。”

奥稔想到了失态的君莎，再一联系满地的无头尸体，里面是什么，他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真晦气。

他现在处于一个进退维谷的境遇，明知前方有坨屎，他还不得不主动踩上去，大约还得盯着仔细看，唯恐漏了藏在屎里的线索。但愿不用上手。

牵我的鼻子走，这个梁子他们算是结下了。

他也不犹豫，贯彻以往的果断风范，领着胡地就往里进。

左侧三人小队纲良，朝一，和登则一脸后怕地站在大厅中央，连大助都吓成那副鬼样子，他们可不想进去找罪受。

“还好队长忘了我们，没带着咱一块冲。”

大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仨，也不多说，反正这顿屎味大餐他们早晚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