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已自动设定，正在进入中央商店街，您将在五分钟后到达羚点餐厅。”智能助手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一直等到半个多月没见面的思念和距离感在这场由电流和利电素流组成的绵长深吻中消失殆尽，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将额头分开。陈执轻轻搂住林枕纤细的腰身，全周天车窗外繁华迷人的羚山城夜景将他们包围，气氛在霓虹灯的映衬下变得安详而甜蜜。

羚点餐厅是全羚山城最豪华的消费场所。坐在黑色大理石桌子边的林枕美滋滋地把乳白色瓷盘里的全息蛋糕舀起一勺，送进口中。模拟信息流刺激着义体口腔中的味觉感受器，鲜甜柔软的奶油味道让林枕倍感幸福。

坐在对面的陈执一边切着纤维牛排，一边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林枕的表情：“开心成这样？”

“那当然！”林枕说着，忙不迭地再舀起一勺，“被项目组监了两个月的工，我现在吃啥都特开心。”

“看你心情不错，成果颇丰咯？”

“嗯！重大突破！”林枕放下勺子，随手在空中一划，打开一个立体投影结构图，“我们这次总算搞明白了毛笔的结构，挺难想象古时候的人们还在用这种东西记录信息，对不对？”

“毛笔？笔是什么东西？”

“哼哼！考古学的渊博知识在这里就体现作用了！看！”林枕拿起勺子，在蛋糕上点了一下，全息奶油糊在了勺尖，“来，把手伸出来。”

她用了一个在这个时代看起来很复杂的手势：以拇指和食指捏住勺柄，中指搭在勺柄外侧，剩下两指抵在勺柄内侧，让勺尖笔直向下。林枕如此捏着勺子，颇为得意地在陈执的手心里写下了一个“枕”字。

“看到没？这就是古人的一种记录方式：用笔蘸着墨水在纸上书写。在这里，你的手就好比是纸，这个勺子就是笔，奶油——虽然它也是仿照古物全息模拟出来的——就是墨水。”林枕俨然一副作报告的神态，底气十足。“我刚才用的就是毛笔的握笔姿势，怎么样，看着很优美吧？”

林枕说完就把“毛笔”上剩下的“墨水”送进了嘴里，陈执在一边看得好笑：“那，‘纸’又是什么东西？”

“嚯！人工智能研究所的陈组长，你正在询问的可是一级保密级别的古代科技知识呢。”林枕笑嘻嘻地抱起胳膊，装出考古组办公室主任的姿态。“不过很可惜，我也不太清楚。上头的家伙们给一级保密申请了四个空位，嘴上说着要加紧复现什么‘四大发明’，实际无非就是想多骗些信用点和外出时间罢了。都是大断层之前好久的超远古知识了，谁能保证都复现出来？”林枕拿起桌子一边的杯子贴在嘴边，让全息草莓菲士直接生成在口腔里。“嗯——好喝！”

“四个项目啊……那你以后有得忙了。”

林枕的眼神在酒精素的作用下逐渐变得迷离：“那可不。但是，再忙……再忙我也不怕。毕竟……”她冲着陈执露出一个微笑，“毕竟，还有你陪着我嘛。”

桌对面的小伙子险些被这个美丽至极的微笑惹乎得七荤八素，连刀叉都差点拿不稳。他努力在公共场所保持着镇定：“可别喝太多了哈，明天还得工作。”

“才不要呢……一年就这么一天，我可得享受享受……对了，”林枕嫌桌子太宽够不到陈执的手，干脆起身和陈执窝到同一张沙发里。“你那边怎么样？听说遇到瓶颈啦？”

“嗯……差不多。”陈执插起一块牛排，“新一批人工智能的模型不稳定，总是运行到一半就崩溃，要么就是理解不了任务目标，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思维一样。”

“会不会是程序结构问题？”

“确实有这个可能，我们下一步的工作重点就在这里了。说起来，本质上人工智能也是复现大断层之前的遗产科技，你们学院还帮了不少忙呢。”

“啊……我听小张他们说了，从古芯片里提取信息……好像很麻烦？”

陈执苦笑一下：“岂止是麻烦。提取信息就够烦人了，再加上效率低到难以置信的古代程序，简直就是折磨。倒是有一个方法可以不用考古学介入，直接建立仿生智能电路……但那方法我们还不清楚，据说是通不过伦理审查……林枕？”

舒适的沙发和陈执沉稳的语调，再加上酒精素促进有机休眠的功能，林枕昏昏欲睡，已经在点头了。

陈执放下刀叉，想扶着林枕回车上，然后注意到手心里刚才写下的“枕”字。

他微笑着把娟秀的字迹舔进嘴里。

“确实很甜。生日快乐，小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