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雪棠迈步朝着万马堂的方向走去,青袍剑客紧跟在他的身后。此处不比中原,当街杀人是常有的事儿,大家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
只要不去招惹这个杀神就好,杜雪棠虽然刀法犀利,但毕竟不是疯子。他带着青袍剑客一步步缓慢地穿行在街道上。
一名老瞎子正坐在街边守着他的卦摊,摊前只有一沓黄纸,一方砚台,一块松墨,一支毛笔。他的手里还抱着一把胡琴。
凄婉的声音在这一片银白的世界里显得格外的凄婉,声音传得很远。杜雪棠从他的身边走过的时候,微微侧目看了他一眼。
杜雪棠依稀记得这个人,自己年幼的时候这个瞎子曾给自己相过面,那时候这个瞎子还不像现在这么老,此时的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又破又旧还很脏的棉衣。
那件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搭配着那一顶破破烂烂的布帽戴在头上,让人很难不把他跟乞丐联系在一起。
浑浊的双眼中已没有任何色彩,但他的手却很稳,每一下都拉得很有力,但实际上在衣袖下面的那两条胳膊几乎可以用形如枯槁来形容。
记得那时候自己还只有五岁左右,那人在自己的脸上摸了一阵之后就皱起了眉,而后便给出了一段让他铭记至今的批言。
“天纵之资,无双之才。可惜命犯天煞,一生孤寂无伴,疏死到老。”
说完后,那老瞎子杵着一根竹竿慢慢吞吞地离开,一边走还一边说着:“奇才!奇才!可惜!可惜!”
只记得那个瞎子拒绝了自己父母递到他手里的那几两碎银子便走了。
杜雪棠刚从他身边走过,那老瞎子手中胡琴的琴弦竟在那一刻突然绷断,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老瞎子原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突然变得凝重了起来。
“断弦非吉,意为不详。难道说,十多年前那个不祥之人出现了?不应该啊,他不是早已不在人世了么?”
老瞎子有些不解,十几年前的时候,万马堂的堂主还不姓陈,而是姓杜,名叫杜天垣。当时的万马堂比起如今这般还要声势浩大,可谓是如日中天。
只是那时候的万马堂并不从往来客商身上盘剥钱财,反而是大力帮助往来客商,使得中原和西域之间的商路畅通。而且还在时常扫灭周围的响马悍匪,让万马堂周围数百里内太平无事。
当时还是副堂主的陈天鸿正是万马堂中的天字第一号打手,周遭大小山头上林立的各路响马大多是由他出手扫灭的。
据说他的发妻韩夫人,就是他在一次剿灭响马的时候救下。之后韩夫人为报恩才以身相许,从此成了陈天鸿的夫人。
据说两人大婚还是杜天垣夫妇二人亲手主持,当时的婚礼办得极为隆重,不管是中原武林中各大门派,各个世家还是西域各路势力都有人前来送上贺礼。
只是那老瞎子双目已渺,不能见物。但那一天整个双旗镇上都是各种敲锣打鼓,鞭炮齐鸣的声音。所以老瞎子对那一天记得格外清楚。
只是没过两年,万马堂总坛却在一个雪夜中被大火吞噬,化作一片废墟。原本的堂主杜天垣及其夫人白芷芸和孩子杜雪棠一起死在了这场大火之中。
自那之后,侥幸逃过一劫的陈天鸿成为了万马堂新的堂主,在他的铁腕统治之下,即将瓦解的万马堂很快被重新整合,经过短短几年的时间发展,又重新成为了这关外一等一的顶尖势力。
那人一边回忆着,一边纠结着。杜雪棠身死十余年,今天自己却又重新与之相遇。自己虽然看不见,但那个孩子身上所独有的气质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此时的杜雪棠早已走出了双旗镇,青袍剑客紧跟在他的身后,一步步艰难地走着。几十里路看似不远,但在昨夜的大雪之后,道路变得又湿又滑极为难走。
可杜雪棠的脚步却始终稳如泰山,反倒是那青袍剑客一路上跌跌撞撞,走得好不狼狈。不知不觉间,杜雪棠和他便已拉开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