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大暴雨了吗,杨存玄心想。他在黑暗中寻找拖鞋,摸索着打开大门,一阵混杂着尘土和水腥味道的大风扑面而来。
这时,他无意间发现卧室的落地长镜里,有一道黑漆漆的人影站在他的背后。但背后并没有人“寒山子是你吗?”杨存玄喊了一声,没有回应。整座房子黑洞洞的,只有他一个人。狂风骤雨的声音让人心慌。
他走回卧室。侧身一看,一具黑色的等身菩萨像伫立在床头,它半隐藏在房间的阴影中,隐隐约约的笑容,半垂的眼帘在阴森的氛围里让人心里发毛。它仿佛一直藏在那,并且窥探着杨存玄,谁也不知道它的目的是什么。
杨存玄突然感觉自己的头被锤子敲了一下,眼前的场景好像被抽去一了帧。等到他再看,床头并没有奇怪的人,只是摆放着一张床头柜。雨越下越大,大雨倾盆的声音像海洋一样淹没了一切。所有一切的色彩都变得黯淡沉重,木质家具和瓷砖反射着灰灰的银光,更显得幽暗清冷。
杨存玄坐在床上心想,有什么东西躲藏在我家里,我必须把它找出来。
这在此时,他猛地抬头。他确信,前面的衣柜柜门的缝隙里,菩萨的一只眼睛正在盯着他看。但是上前确认隐藏在暗中的未知,是一件令人恐惧的事。犹犹豫豫之间,恐惧变得更沉重了。
缠绕着锁神鞭的左手握紧了,拔出腰间佩戴的无妄刀持于右手。锁神鞭是极好用的法宝,既可以当鞭子抽打,又可以捆绑天下有灵之物。此物有灵,挥鞭而出,锁神鞭便自主向心意所向之处缠绕。杨存玄一把推打开胶合板的柜门,灰色的光线照射进柜子里。里面依旧没有黑菩萨的踪影。
铁架上挂着几件大衣,底下堆着叠整齐的裤子、内衣、衬衫,一个小盒子里盛满了袜子。衣柜里一如平常。
杨存玄推后一步,松开锁神鞭,向那些大衣上抽了几鞭。确实只有衣服。
“它到底在哪里?”杨存玄焦躁不安。
他在家里游荡徘徊寻找。他以为会在床底看到一张人脸,他以为水缸里会蜷缩一个人,他以为会有人站在窗外注视他。可是这一切都不存在。
他的状态越来越奇怪,他神经质地检查所有的抽屉和看不见的角落,打开一个又一个房间的门。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他的心里重复这句话。
有人说过,如果把一句话重复一千遍,那句语言就会失去它应有的意思,变成不可理解的符号和声音。渐渐的,重复的疑问变成了一段无法停止的循环的声音,仿怨鬼的低语。杨存玄像行尸走肉一样在幽暗的家里徘徊,沉重的大雨没有尽头,时间仿佛停止了运作,焦虑和痛苦的寻找成为了永恒。
他走进了一座阴暗,没有出口的迷宫。
麻木的声音在迷宫中回荡:“你在哪里……”
感觉度过了无尽痛苦的时间。突然,一声穿透天穹的啼鸣像洪水、巨浪、海啸,取代了一切声音、物质、色彩,一切感觉。杨存玄觉得,有一轮大日突破了层层黑云而来,它的威压在瞬间就将杨存玄面对的一切都瓦解了,唯有像电视花屏似的麻点在眼前闪烁。
片刻之后他回复了知觉,原来站在了厨房里,天气是响晴,四处亮得耀眼,蝉声阵阵。鸡真人站在他面前,侧着鸡头用一只眼睛担忧地望着他。
“原来根本没有下雨吗?看来我的精神错乱不轻啊。”杨存玄苦笑说,他恍惚地四处看着。
“有人给你下了诅咒。跟我来。”姬悟真说。
他们跨出家门槛,来到河岸边的一处地方。姬悟真用它那硕大的喙把泥土啄开。里面原来埋着一块砖头,上面用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血,画满了触目惊心,让人头皮发麻的符号。杨存玄把砖头拿起来,又看到砖头下面压着一缕人头发。
姬悟真说:“这是谁做的,看嫂嫂不把他头揪下来。大哥你有眉目吗。”
杨存玄掂量着砖头,若有所思地说:“大概能猜到一点。”他把自己小时候砸别人香火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想,这个诅咒恐怕早就种下了,并且一直在影响着我。昨天晚上我窥真入道,它不再能像以前一样影响我。这才让诅咒彻底显现出来。”
他们把那块砖头砸得粉碎,又把那缕头发点燃扔进锅洞里烧成灰烬。杨存玄瞬间发现自己的感知比以往清明了许多,就好像是从混沌中走了出来。
杨存玄坐在锅洞前怔怔地看着一旁藏獒一般雄壮的姬悟真,突然说道:“你的本命神通,大日召唤,别人可以学会吗?”
“是可以学会的。”
杨存玄的又说:“如果我想学,你能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