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糕的是悲伤没有让她吃不下去饭,反倒让她不知道饱,肚子好像连着无底洞,两碗米饭下去跟没感觉一样。
“别把自己撑死了,忒难看。”
禄明喜的声音还是那样轻柔,好像每一个字都在唇齿间缠绵许久,然后在饱含深情的随着吐息传入耳朵里,不管听多少次,都会让她遐想万千,甚至恍惚中有种被爱的错觉。
是怕她吃撑了难受嘛?
往常她都不会吃这么多的。
心里有她的人,一定会注意到的吧。
而且他刚刚说的话,也不是全都那么刺耳,他还说是给她脸面、愿意担待她,哪怕她很没用。
禄红垂着眼睛,乖顺的放下筷子。
这会儿伤心劲儿已经过去了,琢磨着那些叫她没脸的话,都有点想笑。
真奇怪,她什么时候成了贱皮子?
不过确实没什么好哭的,他骂的还没有来姝骂的难听呢,也没有爹娘狠。
那接下来呢?
她是不准备死的,所以接下来他会不会再说点儿什么,告诉她该怎么做?
禄明喜从没跟她说过这么多话,想一想禄红甚至有点期待,手指紧张的扣弄着袖口的花,那是朵绣的栩栩如生的木瓜海棠。
禄明喜特别喜欢用芍药妆点她,有时也用结香、红豆、并蒂花之类的,总之都是些寓意好的花,本来禄红是没有注意的,但是素客会和她说,她说这木瓜海棠的花样还是禄明喜画的。
衣裳穿到身上,禄红才知道。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这句里头的木瓜不是她想的木瓜,而是一种花,果子要蜜渍或蒸煮才好吃。
她看过的诗,禄明喜都记得,应该也是想好的吧?
禄明喜确实想,虽然没什么兴致,但还是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这么听话?怎么着,不准备死?”
禄红:……
为什么禄明喜总有一开口就让她所有幻想都破灭的本事呢?
禄红摇了摇头。
“那成,不死日子还得接着过,走吧,带你出去转转,省的你天天窝家里,不知道琢磨些什么。”
禄明喜说走,真就立时就走,也不说去哪里,叫人给她换了套轻便平常些的衣裳,一出去外头已经有马车在等了。
就挺普通的马车,一匹马拉的,蓝灰色的帘子甚至有点旧。
里头空间也不大,三个座位,禄明喜坐在主位,禄红坐在靠左的位子上,离的近了些,差点儿碰到禄明喜的膝盖。
她悄默声的往外挪了挪,然后一抬眼就看到禄明喜正讥笑着看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等她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把眼合上了。
禄红也不知道她又错哪儿了。
虽然她确实投怀送抱过,但这回可又不是故意的,他生的哪门子气?
禄明喜可没生气,他心里正夸禄红呢:真棒,瞧这三贞九烈的劲儿,碰一下躲这么远,她怎么不干脆躲车顶上去呢,看都看不着岂不更清净。
这是装都装不出来,那天抱他一下,还不知道过后要恶心成什么样……
禄明喜起了坏心,下马车时故意去扶她,然后顺势攥紧了她的手。
禄红僵硬了一下,然后发现自己有些凉的手被温热的手包裹着还挺舒服的,就放松下来了,心里猜测这或许也是为了在外人面前给她面子。
就是……这地方人不多。
禄红环顾四周,目光停留在前头的山门上:
“云溪寺……
督主,我们是要去拜佛嘛?”
禄明喜:“你想拜?”
“啊?”禄红本能不大想,不为别的,光是她身上可能有另一个她这事儿,就不太适合拜佛,“我不太想……”
禄红吞吞吐吐的,随时预备着改口。
禄明喜却道:“那正好,咱家一向不信鬼神之说,走吧,后山风景好,带你去瞧瞧。”
说着就拉着禄红拾级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