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3.(1 / 2)34街鼠首页

“鼠王鼠后,祈祷孩子降生,甘霖化他的皮,碎肉做他的骨。萨满萨满,救那孩子的魂,玻璃当他的心,颜料成他的血。画匠屠夫,引那孩子的路,鸟眼当他的魄,鱼刺编他的梦。”

“在我降生的那天,所有人都将唱着我的颂歌,34只街鼠点亮了我们潮湿阴冷的洞。34只街鼠聚集在我的身旁,高颂着属于我的圣歌,玻璃是我的心,碎肉是我的骨,我是洞的王子,我是洞未来的王。”

——《34街鼠》,P23,佚名

当画家拎着他沉重的行李箱走进门的时候,我正翻看着那本黑色封皮的书,一本让我看的莫名其妙的书。他拖着行李箱走进了房间,我听见行李箱滑动的声音和房门打开的声音。他的嘴里哼唱着一首欢快的歌,一首我非常熟悉但却一下子想不起来的歌。

“你好。”我这样说着拉开画家的门,只看见他散落一地的各种画具。

画家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一个快乐的人的人,看上去大概是有家室的那种年纪,他嘴角上一直挂着一种奇怪的微笑,虽然看上去很和善但却总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当他蹲在地上收拾那些画具的时候,微胖的身体在宽大的卫衣底下扭来扭去,让我感觉有些想笑。

听见我的问候,画家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抬起头呆呆地看着我诡谲地笑了一下,着反倒让我有些尴尬。

“你好你好,呵呵。”他将手中的行李箱盖子丢到一边,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对我说。

“看来你已经都准备好了啊,可以马上开始工作了。”我故作轻松地说道,心里感觉自己的这个开场白做的还不错。

“我希望这一趟我能找到灵感。”他回答说,那满含笑意的脸上依旧挂着那种奇怪的微笑,我尽量试着不去看他的嘴,但他上扬的嘴角就像是有魔力一样,让我忍不住偷偷地瞟着。

“对,灵感,没错。我们这样的人在相同的环境中是不可能创造出什么新的东西的,是吧。”听见他说话,我随便说了一句话希望继续这个话题,毕竟没有人想跟奇怪的人一起呆半年,我开始觉得自己多虑了,反而觉得他和自己是同道中人,仔细想想我遇到创作瓶颈的时候也经常陷入某种自我怀疑。

“我之前画出过很多好的作品,之后我发现一件事,那就是我一直在做相同的事,画同样的风格,用同样的材料,就连我画画的时候身边的人也是一模一样的。”他打开一个包裹,将里面的一块木质调色板放在地上。我注意到在他的行李箱旁边还放着另外两个大袋子,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大罐颜料,看来他在来到这里之前应该已经买好了这段时间要用的材料。

“嗯,对……”听他这么说,我突然想起妻子,在我来到这里之前,大部分时间在我身边听我演奏的人也只有一个,一想到这里我就感到一阵尴尬。我摇摇头,还是不准备跟他聊自己生活上的事,于是回答他说:“是啊,人是会追求新鲜感的物种,创作了新的东西却得到相似的评价,久而久之也会腻的。看来我们是同道中人。”

“希望他们没事,我走的时候根本没想这么多,发了条消息就把他们拉黑了,这群人现在连我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他呵呵笑了两声,他所说的东西的确让我的心颤了一下,这家伙居然能在说这种事的时候笑出来,心还真不是一般的黑。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一个刚认识的人说这些话,不过这时我看见他从地上打开着的行李箱中拿出了一个小木盒子,小心地放在架子上,盒子的中央有一扇小小的玻璃窗户,透过那扇窗户我能看见一个木制人偶,一个没有脸的那种造型人偶。

可能这就是他的性格吧,人各有志。

“你不会连存款也一起带走了吧?”实际上我知道不应该拿别人的私事开玩笑,不过他说的话让我实在是感到有些好奇,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就想着开个不恰当的玩笑缓和一下气氛,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这句话有些熟悉。

“不然我怎么付得起房租?有一说一我能把房子留给他们已经算很不错了,你不知道我老婆有多烦,每次我想到点好想法她都要来烦我,一会孩子一会要钱的,这两个拖油瓶吃我的喝我的,我自己用自己的钱出来享受一下怎么了?”听他说完这句话,我感到又好气又好笑,我想到他居然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之前对他的一点点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好吧,总之,呃……你好好休息一阵,之后和她好好聊聊,说不定就能解开心结了。”我尴尬地思考了很久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我不想去干涉他的私事,毕竟我还要跟他一起住半年,相安无事对我来说才最好,而且,我根本还跟他不熟,说不定他有自己的苦衷呢?

“唉,又不是我不想,是他们老给我添堵。而且说实话,日复一日的生活过了这么久我也腻了,你没想过要给自己的人生尝试一些更多的可能吗?我们就活这一次诶,为什么人还没到中年就要把一辈子定下来了。”

他依旧满脸堆笑地说着,让我心里有些不舒服,我很奇怪他到底是哪里看来的这种思想,不过与其撕破脸说教他,还不如过好自己的生活。

“我这不是出来散心了吗,在另一个地方过半年说不定就能想明白。”我这么说,忽然也想到自己的家人,居然感觉到有些共情,我马上摇了摇头,不想让这家伙的诡辩理论影响到自己。

“实际上我是不想回去的,半年只是一个借口,说不定过了半年我就决定在这里定居了呢?”他将一个画油画用的小油桶放在架子上,从一旁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画架支了起来。

“说不定我也会这么想……你要画画了吗?我也先去准备一下我的东西好了,我等会放点声音出来,毕竟我是做音乐的,要确认一下这里的隔音。”我随便搪塞了一句,想快点结束这种尴尬的对话,说实话他这种不要脸的说辞让我感到有些生气了。

“那么等下我们一起出去吃饭?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我感觉我们会很有话题的。”

没等他把话说完,我就急匆匆地打开了房门往外走。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别人的事这么上心,不过我实在无法苟同他的那种说辞,姑且当作笑话来看好了,反正也不会影响到我,只要他能把每个月的房租按时交上那么就算万事大吉。

离开画家的房间后,我转身看了一眼房间的布置,这间公寓虽然坐落在新丘市最繁华的街道上,但内部却很难称得上多豪华,狭小的走廊连接着一个仅能放下一张沙发和一个茶几的客厅,我的房间在最南边,正对着一个小小的厨房,我开始有些担心厨房的油烟是否会绕过那扇白色的木门,侵扰到我的房间里。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准备看一眼我正在创作的新歌,自从我离开家,踏上那班前往新丘的飞机后,我就再也没有管过它。对于一个音乐工作者来说,你不能离开你的作品太久,因为每一个乐章都像是一个嗷嗷待铺的婴儿一样脆弱不堪,如果你太久不想它的话,你就很容易忘记自己创作时的心境和初衷。

“叮咚”

正当我埋头盯着屏幕上调音软件里一个个绿色的段落条时,门铃突然响了。我突然想到主卧的住客还没来,这个公寓总共有三个房间,我和画家分走了较小的两个次卧,主卧则被一个有钱的建模师租了下来。

希望他是个正常人吧。我这么想着走到大门的位置,说实话那个古怪的画家已经让我感觉前途一片灰暗。

“谁啊?”画家从房间里探出他那胖胖的脑袋,好奇地看向门口的方向。

“我不知道,大概是主卧那个人来了,不过他不是说要过几天才来吗?”我回应了一句,向门口的方向走去,我将眼睛靠上猫眼,向外看了出去。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昏暗走廊上的几盏壁灯在暗淡地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