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佑臻长叹一声,本欲将发现樱珠之事告知,可想到这多年来无数人因此丧命,便不肯多言,只向赫九生道:“劳烦九将军找些骨灰坛,我要将她们带出这牢坑。”赫九生点头答应。
如此过了半月,见单青伤情渐愈,四人收拾妥当,寻路出离沉宫。来到外头放眼一瞧,但见天地一色,满目雪白。
秦佑臻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仰天叹道:“活着真好。”
众人一笑,各自跃上马背,向五陀山奔去。因雪天道滑,直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十一名女子的骨灰葬在山中最高处。后来因传说山中常有仙女出没,便将五陀山改作仙女峰。只是传说并无实据可考,仅供饭后茶余谈资罢了。
下得山来,行至一处山坡,单青立马遥望王府方向,伫立良久,猛然高喝一声,俯冲向下,朝着中原方向狂奔。
一路行来,见到赫乌留下记号,料想二人早已回到中土,心中皆感安慰。只是想到从此远离故土,单青不禁意阑神伤。
秦佑臻见状,劝慰道:“李元龛为争权势众叛亲离,二哥心如明月,岂能助纣为虐,再做杀人利器?况李元昊称王,李元龛必死无疑。”
赫九生正抱着水壶喝水,听到最后猛的被呛。一面咳嗽一面拉住秦佑臻道:“姑娘说什么?!”
秦佑臻伸手抹去脸上水珠,气道:“我说,你给我到一边喝去。”
赫九生陪笑作揖,因见单青垂首不语,亦劝道:“统领,姑娘说的不错。只是,”说着望向秦佑臻,犹自不信道:“只是,姑娘当真如传言所说,可预知未来?”
秦佑臻秀眉一轩,叉腰道:“怎么,不行啊?”
赫九生满脸敬畏,竖起拇指正色道:“行行,当然行。我就知道,姑娘绝非凡人。”一句未了,引的众人都笑起来。
穿过一片无垠荒原,又挨了四五天,方才见到人烟。路过一处小镇,赫九生勒马笑道:“今日可要饱餐一顿。”
四人翻身下马,走去一家客栈。才要进门,忽听常湛惊道:“小心!”
单赫闻声闪身,秦佑臻躲避不及,被一支雕翎击中背心。虽有天地万灵八卦衣护体,却也疼的几乎窒息,忙就地翻滚,伸手掏枪朝雕翎来处接连射击。弓箭手应声倒地,箭雨便不似先前那般凌厉,常单赫齐身涌上,迎斗来敌。
眼见来人登落下风,秦佑臻忍痛爬起,忽听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怒道:“贱人,还不叫他们住手?!”
秦佑臻回身望去,果见万锦霜满面仇恨的瞪着自己。常湛听声随即跃出,见人右臂空空,左手揽住一个包袱,心中一叹,皱眉道:“霜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万锦霜一见常湛,眼泪涌出,哭道:“云飞师兄,你心中还有霜儿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常湛环顾四周,收了长剑,叹道:“其中原由不足为外人道,先同我回去再说。”说着便欲上前。
忽见一人闪身出来,挡在万锦霜面前,皮笑肉不笑道:“常大侠忒的自大,万琴山庄何等荣耀,堂堂万家千金,难道非要依附你弥蓝山?”
常湛见说话之人贼眉鼠眼,唇下一缕焦黄胡须,说话间两颗眼珠不住在万锦霜身上打转,登时心生厌恶,冷冷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来人一抱拳道:“白龙山寨主游我行。”
秦佑臻听闻忍不住嗤笑出声,对面群贼登时怒目喷张,叫嚣道:“你笑什么?活得不耐烦了!”
秦佑臻忍笑摆手道:“你们认识黑木崖的任教主么?”
万锦霜忽然怒道:“都别理这贱人,小心着了她的道。”
游我行怒道:“管他是谁?方圆百里,谁人不知我白龙山?哼,什么任教主,弥蓝山,便是那秦掌门到了,也不敢把我怎样。”
赫九生笑道:“哎呦,秦掌门,还是赶快向这白泥鳅寨主赔礼认错吧,不然可没好果子吃。”
游我行一怔,自语道:“秦掌门?”说着向万锦霜道:“难道你说的这小贱人便是秦佑臻?”说完回身张目打量。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未落,只听啪啪声响,这游寨主脸上已然挨了常湛两个耳光。见人口鼻窜血,一头栽倒,赫九生哈哈笑道:“我说白泥鳅寨主,若再口无遮拦,恐怕就要,”说着一晃手中利刃,做了个杀鸡割脖子的手势。
游我行只觉天旋地转,好半天才捂着脸颊挣扎爬起,强嘴道:“好个常湛常云飞,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今日叫你们有来无回。”
赫九生不等说完,飞身纵上直刺其咽喉。游我行嘴上喊打喊杀,脚下却不住后退,一众手下早已吓得惊慌四散。
万锦霜见状大声怒道:“秦佑臻,若你再敢妄动,我便摔死这丫头!”说着将胸前包袱高高举起。
包袱开散,竟然露出个粉扑扑嫩嘟嘟的小婴儿。只是被万锦霜这么一吼一抖,熟睡中的婴儿随即醒来,张开双眼望着众人,小嘴儿一咧,甜笑出声。
常湛一惊,阻住赫九生,急道:“霜儿,孩子是哪里来的?你切不可伤他。”
万锦霜双眉一挑,看了婴儿一眼,笑嘻嘻道:“这个容易,只要师兄砍下贱人四肢,挖去贱人双目,霜儿便将这孩子放了。”
赫九生怒道:“你简直不是人。”
万锦霜不理,只痴痴望向常湛。忽然落泪道:“云飞师兄,你怎么忍心抛弃霜儿?霜儿被贱人害的家破人亡,如今,连哥哥都不理霜儿,你难道真的要这样对我?”
常湛满脸通红道:“胡说什么?快把孩子交给我。”
万锦霜忽然怒向秦佑臻道:“都是你这个贱人!若非因为你,我同云飞师兄早已成亲。我娘也不会死,我也不会变成废人!”说到这里左手一缩,紧紧勒住包袱,孩子吃痛,登时哇哇大哭。
常湛急道:“快放下孩子!”
万锦霜无动于衷,哈哈大笑道:“贱人,你可知道这孩子是谁?”
秦佑臻一见孩子早已猜出七八分,此刻听万锦霜发问,一颗心脏咚咚乱跳,强作镇定道:“谁要理你发什么疯。”
万锦霜抖掉包袱,咬牙切齿道:“怎么,连自己送的金项圈也不认得了?”
秦佑臻一见不由得身子发颤,眼前发黑,挣扎站定,眼泪却夺眶而出。
见常单赫同时抢上去夺婴儿,万锦霜连连后退,狂笑道:“谁敢再动,我便摔死她!”说着便要动手。
秦佑臻颤声吼道:“都别动!谁都不许动!!”说完双膝倒地,一步一步跪走向万锦霜。
万锦霜一怔,随即癫狂大笑,却不觉后退道:“贱人!贱人!你终于知道错了?你到底有今天。早知今日,何敢在我面前逞狂?!”
秦佑臻流泪道:“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万锦霜,你恨的是我,要杀的也是我,千万不可伤了常湛的心。”
万锦霜一呆,呸道:“我当然不会伤害云飞师兄,我心中,”说到这里不禁望向常湛,满目柔情。
秦佑臻慌忙点头道:“是,我知道你心中唯有常湛。只是,若你伤了这孩子,常湛一定不会原谅你。就算来日你们结为夫妻,想到今日所为,他也不能原谅你。”
万锦霜目露犹疑,看了看婴儿,忽然脸上一红,盯着秦佑臻,痴痴道:“你肯答应我和云飞师兄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