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赵三最爱听故事,就跟木匠活似的,做多了连树有没有被虫子蛀过,蛀了几个虫眼,一敲就能敲出来,所以听得多了,赵三也极其擅长讲故事。
平日里在街头巷尾东家长李家短的扯淡扯习惯了,进厂端上铁饭碗反而做了个一整天都见不到活人的活计。
虽然胡晓晨跟他讲过先前那个坐起来的老太太是怎么回事,但是他还是不敢对着尸体说话,每次有活就闭嘴闷头烧,吃饭的时候更是寂寞,李金被厂子开除了,接替他的是李佳佳,她是个膀大腰圆的姑娘,甚至是大学漏子,要说全厂最高级的人便是她了,原本厂里的小干部们远远地看到她都得吐两口吐沫摩挲摩挲头发,现在更是打扮得跟大公鸡似的,恨不得把自己当围栏插在李佳佳身边把她围起来。
赵三一整天都逮不到人说话,憋闷得越幻想越离谱。
有次胡晓晨到他们家附近办案子,太晚了局里不给派车,便到赵三家借宿,赵宝龙炒了碟花生米,还去打了一壶小酒。
胡晓晨喝了点酒,兴致上来了,脸红扑扑的,话匣子也打开了,“我跟你讲一讲,今天这个案子可真是怪。”
今天这事吧,从发生就很奇怪。
那个年代跟今天可不一样,那是货真价实的国泰民安,虽然家家都不富裕,但人人心中有方向,向着目标前进的每一天都充满干劲。所以那些扰人清梦的有的没的,以前并没有那么多。
早上警察局接到报案,说黄坪村出事了,有个孤老头子死了。
原本就是个寻常的事,上头就派胡晓晨去看看现场,出个死亡证明就完事了。结果今天上面指派了徐甜跟他同行。
别听徐甜名字甜,像个花瓶,她可是刑警队长。
胡晓晨先前还以为是上级有意撮合他们,结果到了现场才发现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先是死亡现场就很奇怪,上面大概是为了封锁消息,对外就说是自然死亡,其实胸口爆开,像是被耙子或是什么有大爪子的动物刨开了胸膛,整个人可谓是惨不忍睹。
孤老头子叫朱卫国,年轻的时候当过村长,呼风唤雨惯了,老了落了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局,一双儿女加上他媳妇,四口死了三口。自此之后,孤老头子就成了村里的毒瘤,一点小事就动手骂街。他自年轻时候就有风湿,一到变天的时候不免浑身难受,不知道在哪得了个偏方,吃了一阵子之后虽然不怎么疼痛了,但身体僵直得厉害,平日里都拄着拐杖出门。
朱卫国死在放粮食的西屋,但身边并没有拐杖,装着玉米的麻袋漏了,一地的玉米粒吸饱了血,此时正值春天,他独居又招人烦,死了快七八天才被人发现,而那些玉米已经有些发出芽来,嫩绿的春芽在一片黑红的血中实在是恐怖。
那个年代也没什么严格的保密协议,胡晓晨用筷子沾着酒在桌上画了个图案,“爷爷,您见识广,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赵宝龙探头去瞅,也是哎呦一声,“怎么瞅着像个锤子?”
一个方块配上一条长线,看到的人应该都会以为是锤子。
胡晓晨叹了一口气,“这是徐甜发现的,就在朱卫国的手边,总不能说他临死之前拼命画了个锤子吧!”
这话听着可笑,但就是真实的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