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终违背了她的话语,选择了离开。
以前,她是不是也无数次让我留下过呢?
当我向往春风秋月的时候,她让我留在了狭小的房间里。
当我思念远方友人的时候,她让我留在了逼仄的书桌前。
不留下什么,真的就无法前行吗?
我也不知道答案。
来到了普通的班级里,我悲惨的发现——或许,还是留下更好。
说到底,我根本不知道——所谓特殊的人生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啊!我不知道连一声拒绝都不敢说出来的我配不配的上我所向往的光辉未来啊!我不知道我要到底怎样,才能填补我内心那不断扩增的空洞啊!
这世界怎么就这么不讲常理呢?这世界怎么就这么荒谬可笑呢?
没人理解我,没人支持我——他们只是一遍遍的要求我留下,留下我能留下的一切,直到最后连“我”本身都要留下。
许天南蜷缩在沙发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我来到这世间,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父母以叛逆指责于我,同学以狂傲强加于我——可我,只是想知道,想找到不留下些什么就能走下去的办法啊,只是想成为特殊的人啊,只是——只是——只是想找到什么,填上内心无限的空虚啊!”
许天南的脸上是不知如何形容的悲伤表情:“我总是在成为他人所期待的‘我’,可我,也是想成为自己的啊!可我,却连那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我已经留下太多了,多到我已经凑不齐完整的自我了。”
许天南凄婉一笑:“而我——现在就连以死相争的方法都不再拥有了,我已经把我的生命,都留给某位月光下的白衣怪盗了。”
……
天色渐渐归于黑暗,正当白鸿雪三人想要回去的时候,白鸿雪看见了——那铺天盖地的亮紫云朵。
浓雾不知何时从三人的身边涌起,很快就遮挡住了所有视野。
“抓紧我的手。”白鸿雪带着二人向前走了三五米。
三人仍在水中。
不用说也知道——怪谈【置行池】此刻实质化于眼前。
……
许天南和柯睿思聊了相当长时间,以至于从心理咨询室出来之后,天都已经相当黑了。
早已超过了归家的期限,看着手机上几十个的未接电话,许天南随手把手机塞到口袋里,而后吹着口哨向与大门相反的方向走去。
或许这次过后——连这点自由活动的时间也都要留下吧。
许天南就这样沉浸在怡人的夜色中,沉醉在迷人的夜风里。
不知不觉,她就已经走到了校园角落的小池塘附近。
迷雾不知何时从身边涌起,眼前的视野渐渐缩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许天南却并没有太过害怕——毕竟这里是六中校园,再怎么看不见自己也还是能走出去的。
走着走着,脚边开始变得湿润起来,许天南低头一看——自己已经不知何时走入了小池塘里面了。
那么,只要向身后走,就能走回到原来的道路吧。
吹着口哨,许天南开始返回。
眼前的迷雾渐渐散去了些,许天南已经能看到小池塘的岸边了。
就当许天南抬脚刚要上岸的那一刻——原本就在脚下的岸边向后退了两步,许天南的脚不偏不倚的踩在了水里。
带着鱼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留下,然后离开——”
许天南没有理会,她只是自顾自的继续向前走。
岸边再次退了几步。
许天南没有理会耳边的声音,继续不紧不慢的走向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岸边。
真是像极了我的人生啊——许天南再次踩了水里。
于是,她生气了。
摘下自己脚上已经湿透的鞋子,许天南把还在滴着水的鞋向着雾中声音的来源扔了过去:
“我已经把一切都留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许天南大吼一声,用更大的力气把另一只鞋也向着雾中扔了过去。
这次,许天南踩在了岸上。
正当她想要离开的时候,一股巨大的拉力突然从脚踝处传来。
许天南一个重心不稳,砰当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脸部和大地来了次亲密接触。
湿滑黏韧的触手从池塘中如水草般冒出来,缠住了许天南的另一只脚踝。
许天南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刚刚猛摔了一下整个人还处于眩晕状态的她又哪里是这触手的对手。
很快,触手就把许天南整个人拉到了水里。
冰冷的水亲吻着许天南的脸庞,让她不禁想要抬头呼吸空气。
一股巨大的力量把许天南面朝下压在了这浅浅的水里,在触手强大的力量下,许天南连移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冰冷浑浊的水火辣辣的从鼻孔灌入气管,许天南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是那么的沉重与痛苦。
这就是窒息的感觉吗……许天南的意识都在缺氧下开始变得模糊。
就在许天南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一声洪亮的暴喝传入她的耳朵:“TM的,你算是什么东西,敢动我的学生?!”
白鸿雪一拳把死死压制许天南的触手打飞出去,而后又是一脚把所有触手踢成碎渣——头上还挂着许天南的一只鞋。
这一定是在做梦——这是许天南晕过去前的最后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