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再一次感谢你们的到场。”

穿着一身崭新发亮的西装，将手杖横于胸前，老亨特朝众人微鞠一躬，动作端正、庄严，一如四十多年每一次演出时一样。

台下立刻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夹杂着小孩吵闹的声音，以及男人们大声的吆喝。

事实上这些看客大都已经上了年纪，有些看上去比老亨特还要老上许多，主流军则是一群四五十岁的中年汉子们，那群十多岁时和父母嚷嚷着要看魔术的青稚少年。

他们大多也带上了自己的孩子，在老亨特的强烈要求下，财迷赫拉瓦“人性化”地免去了一米五以下所有孩童的门票。

而吆喝声最大的要数台下那位叫作拉莫斯·费舍尔的光头胖子，他的嘴唇宽厚，眉眼柔顺，两颊臌胀像是里面塞满了东西，身上则是穿着一身夸张的裘皮大衣，在这刚刚微凉的天候，即使在上城区，也绝不多见。

在莫安市下城区消息稍稍灵通些的，大概都会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成功人士”，一位杰出、有魄力的企业家，也是这家马戏团的老主顾。

而老亨特的眼神刻意地略过了他，保持着柔和、庄重的微笑。

“如大家所知道的一样，这将是我最后一次站在这个舞台。不过魔术永无尽头，结束并不是永远的分离，我们终将在生命的某一处再次交汇。”

“生命的长河经久不息，一朵浪花归于大海，总会有后来者再掀波澜。在这里我向大家介绍今天的另一位主人公，马戏团的下一位魔术师——肖恩·耶格尔！”

现场再一次响起掌声，老亨特则是朝向身后递出一个眼神，助手伯瓦尔顿时心领神会，向着候场区低声提示。

就在这个短暂的空隙，一个童稚的声音在候场区传出，声音尖细且嘹亮，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萨克里叔叔，那个肖恩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傻子呀？”

空气似乎停滞了一秒，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一口气。除了老亨特依旧如常地面带微笑，就只有孩童们仍旧在台下嬉闹着玩笑，并不懂得这一句话语的含义。

除了此刻在候场处紧张、恐惧、不知所措的沈夜以外，被女孩当众指供的萨克里瞬间成为了众矢之的。

不过好在深谙人情世故的他瞬间便调整到位情绪，悄然捂住还想要说些什么的侄女，然后跟着周围的人一起，寻找起人群中那个该死的“萨克里”来。

事实证明他的表演是有效的，人们终于还是放弃寻找悄然消失的萨克里，转而将目光汇向了舞台中央的老亨特身上。

“啪啪。”

老亨特鼓起掌来。

看着老亨特投来的目光，以及一同开始鼓掌的人群，沈夜身体一瞬间紧绷，下意识攥紧手掌，额头汗水沁出。

来了！

他的心中了然。

暗暗深吸一口气，沈夜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自然些，即使隐藏在面具后的面容已经僵硬地像一块枯老的树皮。

“少做少错，就算搞砸了也要让他们以为是怯场，绝不能漏出别的破绽。”沈夜打定主意，迈开脚步，朝舞台中走去。

其实在候场的时候他想了许多许多，关于“肖恩”，关于马戏团，关于自己的处境。

至少他是幸运的，虽然身处异国，没有一杆悬在脑袋上的猎枪，两颗腰子健在，也不用担心随时被噶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