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青年指了指不远处的草丛，用不流利的纳什语说道。

“去那里。”

去那里干什么？

萨克里忽然想到了镇上的某些传闻，有关于有特殊癖好的外乡人，以及莫安市激增的恶意伤人事件。

这样的联想让他僵滞在原地，走和不走似乎都不是正确的选择。

不过一个样貌普通、年近四十的邋遢老男人...不会的吧？

“快点解决，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青年吐出口中的草根，冷厉的目光带着一丝不耐，再一次向男人投去。

萨克里心中一凛，不知为何对眼前比自己小上二十岁的青年产生了真切的惧意。

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群，再忌惮地看了青年一眼，萨克里咬了咬牙，竟真的朝草丛走去，如同一头温顺的绵羊。

而青年对男人的胡思乱想丝毫不感兴趣，似乎料定他不敢离开，早早地耷拉着眼皮闭目养神起来。

直到草丛的水流声停止，青年才再一次睁开眼睛，随手一抬，朝男人抛出一枚银币。

银币准确地落入到萨克里的手中，当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的银亮光泽时，他再一次愣住，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这是...博朗克？”

这是萨克里第一次见识到这种银币，事实上相信整个下城区也没有几个人见过，其高昂的价值让它根本不会在下城区出现、流通，奢靡如拉莫斯也得将它置入加强守备的收藏室内，以免遭到不轨之人的觊觎。

而现在，它就这样被人随随便便抛了出来，在自己的手上。

“一些问题，做一件事，这是报酬。”

青年的声音仍旧清冷，似乎是不熟悉纳什语的缘故，他的话语很短，像是一些课本上用作练习的短句。

不过他卷曲的黄发、淡蓝色的眸子又让萨克里感到困惑，这些在拜纳王国都属于少数的特征，在外乡人的身上更是罕见。

不过这些都并不重要，在青年承诺这枚博朗克将成为他的报酬时，萨克里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沸腾。

暴富、发财、地位...这些早已被生活消弭的梦想再一次点燃，萨克里想到了每一个受人白眼的清晨、被妻子责备的夜晚，他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而改变这一切的途径，现在就摆放在他的眼前。

“听从您的吩咐。”

萨克里低着头说出了这句中二的话语，但并没有感到羞耻，相反内心似乎浪潮澎湃。

为了那一枚闪烁银光的博朗克，他甘愿成为眼前的男人侍从，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这么想到。

“对于这里的老亨特，你了解多少。”青年眼眸垂下，轻声问道。

“他是马戏团的魔术师，很多年前就是了。”萨克里认真思考片刻，“那时我刚刚和我母亲搬来这里，大约三十年前，他就已经是这里有名的魔术师了。不过那时马戏团不在这里，还在上城区中央花园外面，几年后消失了一段时间，后来才搬到了这个垃圾场附近。”

“十多岁的那几年我常来这里，不交门票，混不进来就偷翻外院围墙上的豁口，被保安逮住了好几次。那时候亨特脾气还很臭，脸上画着银白色的浓妆，逮到就会被他一顿臭骂。后来议会和皇室碰撞，马戏团因为算是皇室下的产业，那段时间算是躲了一段时间的风头。听说那时候亨特大病了一场，再后来就不化妆了，脾气也收敛了许多。”

青年默默听着，并不急着发表意见，在萨克里惊羡的眼神中，又一次掏出一枚博朗克，放在手心随意地抛掷着。

就在这个不经意的瞬间，萨克里注意到青年的腰间，那里正滴落着鲜血，似乎不久前刚被利器划过。

“我叫杰罗森，克洛克街道117号，明天来一趟，问辛吉瑞太太就可以找到我。”

“我们在调查有关那个老亨特带回来的青年，名叫肖恩的那位，如果有什么关于他的隐秘，随时立刻通知我。”

萨克里张了张嘴，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却欲言又止。

“说吧，无论是什么。”杰罗森眉头挑了挑，又很快恢复原状。

萨克里没有犹豫，把离开前沈夜在舞台上出糗的事情仔细描述了一遍。

“老亨特难得这样的失态，我想如果不是在台上，也许他会变得像年轻时一样暴躁可怕。但是......”

“但是？”

萨克里顿了顿，试图寻找能够描述当时场景的词语，但吞咽口水的动作说明了尝试的结果。

于是他用最简洁的语言形容道：

“那个带着山羊面具的青年，将那叠纸牌一瞬间掷出，四散纷飞。没有人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所有纸牌在某一瞬间停下、盘旋，然后原路返回，就像......”

“就像时光倒流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