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车门,招待秘书已经等候多时了,她笑着迎上来:“欢迎,克里斯蒂先生,老板在楼顶等您。这边请。”我便登入电梯,一路向上了。
砖房同混凝土楼林林总总,混杂在一起。皇家宫殿典雅洁白,贫民区棚屋一片棕污,泰伯河蜿蜒曲折,将二者分割开来。锅炉与内燃机,这工业的胃囊,吞吃燃烧着能晶,排出废气汇集在城市上空,纵然这晴朗的早晨,仍是一片雾霭。道路,城市的毛细血管,却缺乏规划,教车流时而流畅,时而淤堵。惜时如金的政要富豪,碰上大堵车,便只能让自家豪车在库里吃灰,搭乘空舰出行。作为北岛帝国的明珠,朗顿早已不是大火前的破木城镇,城建随帝国雄心一并膨胀。通信从交头接耳变为递送邮件,可总不能让信封在路上困一整天吧!电报则寸字寸金,线缆只在要处铺设。
高效,廉价,快捷!气动管道横空出世,其宣传如是道。于是镀晶铁铸成长管,织为巨网,上至女王宫,下至贫民窟,将整座城市牢牢笼罩,压缩巨基喷蹦空气,纸筒包裹便嗖一下,从管道飞送至目的地了。这伟业不会止步于朗顿。曼斯特,伯翰,爱牛堡乃至遥远南印的孟卖,各地市政府出手豪迈,订单纷至而来。朗顿邮递公司的气动管事业蒸蒸日上。
这全归功于我。艾尔·派普透过巨窗俯览城市,如是想到。
水晶玻璃窗映出具高大健硕的人影,西装考究,姜黄色头发却乱蓬蓬的——派普家族的遗传便是如此,父亲的油画遗像挂在天鹅绒墙上,头发也是潦草的黄。
“该死的,那侦探是不是要来了?”身后男人粗声粗气。
“马上来,查尔斯,你慌什么?”派普托起红酒瓶:“南陆勃艮,82年大旱时产的,最是香醇。要不要来点。”
“免了,这玩意味太涩了,还不如威士忌呢。”查尔斯·爱迪生,脸颊方正,同他的寡头老爹一模一样:“另外你还喝得下酒?你的发小,在马上要搞出突破进展时不明不白的死了。你给他投了多少钱?考虑到你们公司股份我占三成,这回我也得赔本。”
“别装了,查尔斯,要是公司股价因为这事跌了,你家爱迪生电业就又可以抄底了。”派普死死捏住酒瓶身:“朗顿邮递公司的电报业务已经转让给你了,还想怎样?”
“别这么说,艾尔。”小爱迪生露齿而笑:“气动管道业务我们无意涉猎,这是你们派普家的保留地,我们只对电气与电力通讯感兴趣。当年我爹对付特斯拉,把那怪咖的专利一扫而空,够我们吃上几年了,现在眼看你的老友钟这边也要出成果,谁知他突然死了!真可惜。”
“老板,克里斯蒂先生到了。”镂金大门推开一角,秘书提醒道。
“请他进来,我不想让贵客久等。”门外一对侍从一同发力,门便大敞开来。
大理石地面抛得锃亮,花纹交错延伸。玻璃墙被天际线一分为二,朗顿那灰霾色天空与城市风景一览无余。正中漆黑皮椅泛着油光,立在长桌后面。
黄发男人回过身,热情道:“啊,阿瑟·克里斯蒂先生,久仰久仰。”
“这就是那位名侦探?”一旁男子冷笑一声:“原来是这幅模样。”
“啊?我长得很怪吗?”我在心中尬念。
“别听他胡说。”系统回答:“我对自己的修复手艺有信心的,你长相不说俊,也绝不至于是什么钟楼怪人。”
“我就是艾尔·派普,朗顿邮寄公司的总裁。”派普大手分外有力,握手时紧紧捏住:“这位是查尔斯·爱迪生,我的.......合作伙伴。”后者却只冷眼旁观。
“这查尔斯怎么回事,跟我一点礼貌不讲?”我问系统。
“查尔斯·爱迪生。出生于十三殖民地新约克市,爱迪生电业继承人,朗顿邮递公司的股东之一,其主要产业为电力与通讯业务。乐于采用灰色手段牟取商业利益,在业内风评不佳。”系统介绍。
“什么反派公子哥。”我默默吐槽。那小爱迪生瞥了我一眼:“我在朗顿还另有业务,你和这侦探慢慢聊吧。”说罢头也不回匆匆走了。
“查尔斯心里有鬼。”系统判断:“他可能有点问题。”
“这十三佬。”派普望着查尔斯离开,轻叹口气:“抱歉让你受怠慢了,克里斯蒂先生。秘书,给客人搬座位。”
秘书看着身板瘦弱,拎着把真皮椅却毫不费力,轻放在我后边,我便一屁股坐下去,软绵绵的,弹力也足,不愧是高级货。我挺直腰板,平视这位老总。
“阿瑟·克里斯蒂先生。”派普双手交叉,微微前倾,正色道:“我以家族荣誉为誓,我的挚友亚历克斯·钟是被谋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