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郎君身躯愣片刻,又徐徐微颤起来,一手半抚桌案,一手掩面。
那宽大绸衣在烛影之下,映出日月转呈的刃银暗纹来,隐华不已。他半面隐现,樱似的薄唇赫然翘起亏若凸月般的形状下,是皎皎齿色。纤盛万生,而又痴狂。
她不禁失语凝噎,但又轻轻起身。在那人暂暂失神之时,抬手捷迅且利落地掀开了那人掩面的帷帽。
并无什么她意想之中,琼林苍玉似的容面。而亦张掩面的狰狞殊奇墨色魅头。
那魅头呈似蝶状,但中又有二角相伴,居中的亦用青金石勾勒出一眼,两旁亦两耳,而下亦两鼻与两嘴,中又杂着古怪奇纹。令人无端心生敬畏,那源自上古苍穹般的辽阔之感,诡谲多策,诞异怵变。
让她心中作惊,下意退了半步,堆鸦轻缚着的银六棱流苏轻摇晃碰,清脆的铃铃之响在空广殿内回荡,一时灵异恐洞至极。
那郎君被这响惊得才回了神,然,并无异色,似他在意料之中。
他便又顶着这魅头近了她几分,她这次并无退步,而亦眸光澄澈,坦坦然打量着他。
时光似有凝致,仅有双方威压在内云涌,波回澜转,意松横生,已成鼎状之势,毫无退却之意。
就这般僵对片刻,那郎君挺身而立,湖兰色的眸光流转,深秘莫测。而后薄唇轻启,吐出了几字。
“贺—静—姝—”
“殷婉。”
是流畅不已的中原官话,声音缓缓泊至,清越泠落。
然,她心中警戒瞬时大作,而后又缓缓平息心绪后。她抬手悄悄从堆鸦中取下一垂珠簪,那簪形体以盘结铃兰花下接细铃为体,而后便是簪挺。
她杏眸杀意漫生,凛冽若剑。一手细细摸上那机关,悄无息声之中,细剑赫出,细碎耀着蕴冰之色。
这人恐留不得,底细已半被他所知,难会留下把柄,对她而言极为后时造势极为不利。
而这铃兰细珠簪伴她多载,每日皆绾在发中。是她早些在靖王府邸博取信任时,专门找奇工打下,以防不策。
她迅速贴近他身,娴熟将那剑簪横在他命门所处,但将在刺下之时。
那郎君身形忽得一虚,缥缈若雾,淡淡散却,仅一魅头时隐时现,似暗夜中低语的精怪般可怖。
紧而随之的便是天地轮转,殿内陈设也渐渐模糊了去。
她伫于中心,轻抚着额头,缓解着眩晕带来的不适之感,然,这种感触却愈演愈烈,仿佛要将她溺死在瀚海之中般的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