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炒”

在他默默想着这些答案的时候，她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轻轻把头埋在了他的背上——

“我头痛，眼睛痛，好难受啊……”

“……”

有着读心术的她，难道不知他心里正在经历着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的洗礼？为什么还能这般面不改色、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地，重新靠近他？

所以……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真的曾有一刻看清过吗？

………

他收拾好心情转身，只说：“难受的话，就去休息。”

而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伪装的表相，望着他灵魂的深处：“陪我睡。我要你抱着我。”

听到她这般撒娇，半个时辰前的他，恐怕会欣喜甜蜜，打横抱上她就回房间吧？连路过的赖银发看着他俩刚分离不久就又腻歪在一起的身影都摇头：“喂，你哋两个醒定啲，噉重大日头呢！知唔知你呢叫嗰啲咩，白日宣淫！【你们俩注意点，这还大白天呢！知不知道你们这叫那什么，白日宣淫！】”

可是……那一切为什么要发生……

他现在竟完全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

看到他的犹豫不决，神没再说话，幽幽地转身离去。他扣紧指尖，指甲深深地陷入船栏上的木纹，直到琼娘在旁边担心地呼唤……

“哥……你系咪同天师大人嗌交喇【吵架了】？……从上船之后，我就觉得你哋之间有啲唔对路……”

还没等他回应，赖银发一听就咂舌感叹：“佢哋两个天天耨喺埋一齐【腻在一起】，仲会嗌交？上船之前唔还好好的？……喂，对啦，咱系咩时上船嘅？点我一啲印象都冇啦………”

“……”

见他不想说话，银发和琼娘知趣地退下去了。他在甲板上吹了许久海风，直到思绪杂乱的头脑被吹得麻木才下到船舱里去。然而即使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自我调节，他在摇晃的船舱里听着海波撞击船舱的声音，听着人们的欢笑，以及蔺四在房间里时不时传出的咳嗽，却还是觉得一切都不真实……他觉得自己在做一场噩梦，以至于连自己习以为常的生活都叫他觉得恐惧，一切都陌生得可怕。

所以，他又在船舱里驻足了好久，好久。久到他真的觉得累了。他不想再思考这些他注定不可能一个人找到答案的问题了。他终于推开通往那神身边的房门——

——门内，翠羽流光，雀鸟昂首，对他发出尖锐到可称厌恶的鸣叫，好似知道他的弱点是它的尾羽和脑门上的“眼睛”一般，对他开屏展翅，极尽恶意。而那神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躺在床上似乎进入了沉眠，对周遭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容颜冰清如白雪。

在连连的尖鸣噪音下，他顿时觉得头疼，扶住额头揉着眉心退到门后，朝问询而来的赖银发说：“将嗰只雀仔喺我间房度丢出去，关起来。”

“嘎——嘎嘎嘎——”

那只被治疗到最后，连颜仙士都无法驱除其额上三眼的孔雀，只听那神的话，也曾由神摸着颅顶说：“叫它跟着我吧。它不会再传染别人，也不会再做什么坏事。——要在我身边当只乖鸟哦，小心眼儿。”

……

等赶走了那只瞪着三只眼睛到处啄人的孔雀，他真的头痛到无以复加。他什么都不想再思考了。他坐到床上，躺下，将陷入沉眠的神揽入怀中，蜷缩着身体把头痛欲裂的脑袋埋在她的脖颈上，闭紧双眼……感受不到她的心跳和呼吸，只能嗅着她身上的气味让控制自己身心的痛苦安静下来，将一切翻篇………

他合眼入睡，当做一切都没发生。梦里，他还在瞎子客栈后院的桃花树下，坐着秋千，揽着心爱，像个孩子一样地祈求着：“再来一遍，好不好？”

“再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