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之后,生活恢复了短暂的平静。白天家中只剩下我和母亲,和过去并没有太多改变,唯一的变化是姐姐她去了叫做学校的地方,我哭闹着也想要去。
“盼楠乖,再过两年就送你去学校,和姐姐一起好嘛?”
母亲骗了我,无论过了多少个两年,都没有实现这个承诺,我再也没有机会去到那地方。
变故是我七岁的春节,阿婆在春节当天死去,曾经说要把我送走的阿婆躺在地上,身下是稻草随意编织而成,她紧闭着双眼,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为什么说她已经死去,我们都能一直闭着双眼,所有人都曾是死去的状态吗?家一下变得热闹,有很多我从未见过的面孔,她们进来后开始大声哭起来,齐刷刷跪在阿婆身旁放声哭泣,我却怎么都哭不出来,只有惊讶。
人的情绪可以随意改变,上一秒还是哭泣的人群下一秒就能说笑起来,那么人死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只为了看一场大人们的表演吗。
晚上睡觉依旧有很多声音,他们似乎一夜未眠,都围坐在阿婆身边。隔天我被门外的声音吵醒,矮小的我独自爬起来,开门看向内堂,和父亲一样的人正抬着一口长长的黑色棺木,每个人头上都戴着白色的长布,母亲她们跟在后面边走边哭,伴着震耳响亮的鞭炮声,队伍开始前进,大人的举动很难懂,没有人管我和姐姐,我没有哭,阿婆的离去并没有带来任何难过,我也在这天大人的谈话中了解到,女人不可以跟着队伍进墓地,只能跟随到半路,这是老祖宗当下的规矩。同样是人,是生命,为什么要有这么多规矩。
阿婆的离去让父亲本性彻底暴露,他不再像之前或者说他一直都是这样,过去都是他在伪装。
母亲再一次陷入牢笼带来的痛苦,那时的我清楚知道是因为我们才会选择妥协留下,她在这个被称作家的使命并没有完成,只有生下男孩才可以,如果世界是牢笼,那么小镇的每一条生命都是困住母亲的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