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认为我现在的异常与他有关。

“我在种花。”他头也不抬地回答我，自顾自地忙着手头中的事情。

“是你杀死了那些金鱼。”我揭穿了他的谎言，“我看见你将水仙花的汁液滴在了教室的鱼缸中。”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于我来说，他人的生命是不能轻易剥夺的，动植物也是。

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起来转过身来直视我的眼睛。

“你不知道吗？那些金鱼得了病，活不了多久了，只有这样它们才不会痛苦。我之所以要种花，是将它们死去的尸体埋葬在泥土中，成为花种的一部分，然后它们的生命成为了花的养分，等到春天来时，花每开一次，它们就又活了一次。”

他站在夕阳下，影子在他的身后，活得像个幽灵。

我快速地跑开了，不敢回头去看他一眼。

“陆瑾，你逃不掉的，这是你的惩罚。”

我没有听见瞬在那一天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我和瞬冷战了，一个星期也没有说话，两个人遇见时，我总是躲开他的视线，每次都是逃跑的那个人。

“陆瑾，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冷战后的第七天，瞬主动找上了我，抓住了想要逃走的我，一上来就是这句话。

“什么？”我难以置信的抬起眼去看他，他此刻的眼神晦暗不明，让人看不出他现在是怎样的心情。

“瑾和瑜本就是美玉的意思。”

“陆瑾，你原本有一个弟弟。”

“你忘记了他，也忘记了自己。”

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今天是星期天，是神不在的星期天。”

“所以，你也该去找他了。”

我忘记了我们还站在天台上，他轻轻地推了我一下，我来不及抓住他，就从高空中坠落了下来。

世界是红色的。

我看到瞬最后的表情，背对着黄昏的他，笑着哭了，像是要消失了一样。

十四岁那年，我们学校有一个孩子自杀了，那个死去的孩子的名字是，奇怪，当人们回想起关于那个孩子的一切时，却没有人记得那个孩子的名字。

“我是他留下来的最后的意识。”

“陆瑾，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记住，不要回头。”

“还有，永远的记得自己来时的路。”

星期天，是神不在的星期天，我们要在这一天去欺骗神。

“你醒了。”我睁开眼睛坐起来去看说话的人。

他的眼睛是红色的，皮肤却是苍白的，活得像个幽灵。

“我从很久以前就遇见你了。”我突然开口，“十四岁那年，你的名字是陆瑜。”

他没有回应我，只是安静的看着眼前那片红色的大海。

“你真正的名字是？”

名字，是一个人再世为人的标志。

即便名字相同，性别也是不同的。

“你还是叫我陆瑜吧。”他突然打断了我的话。

“但是你不是他，不是吗？”我忍不住流泪，“我的弟弟早就死了。”

“他并没有死，他还在找你。”

“什么？”

“我说，陆瑜还活着。”

他的目光从那片大海转移到我的目光上，直视我的眼睛。

“我说，陆瑜还活着。”

那一天，正好是一个星期天。

“所以，你去找他吧，陆瑾。”

“他等你很久了。”

“然后，请你忘记我。”

他的眼睛是红色的，很湿很凉。

我才记得，我从未认真的去了解关于眼前这个人的一切。

我只记得，他的眼睛是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