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冯老师站在教室的讲台上，对61班的同学交待道：“这学期你们剩下的时间主要是做实验，完成毕业论文。两人一组选做一个论文题目，可自愿组队选题，没有组成组的同学由系里分组。如果你们谁有感兴趣的题目，或者非常想做哪方面的研究，可以不做老师拟定的论文题目，但要跟我说一声，没有自选论文题目的同学由导师定实验内容。哪个组做哪个论文题目由系随机分组。给你们一天考虑时间，哦，实际上差不多是两天的时间，你们到图书馆好好翻阅翻阅论文期刊，看看国家级核心期刊上的论文是如何选的题，如何开展的实验，看一看有没有你们感兴趣的实验内容，别忘了明天下午，嗯，就定明天下午三点吧，自己选定实验内容的同学，到我办公室将论文题目交给我。明天下午四点，大家仍到这间教室集合，我公布分组结果和实验题目，然后大家就可以到实验室收拾收拾卫生，准备第二天到实验室正式做实验。”

没有人对论文开展内容有什么好的建议和意见，倒是在分组上讨论得热火朝天。佟钰一朝她走过来，在拉住她胳膊之前，林雨荷就预料到她的搭档是谁了。赵盈盈和李浩哲组成了一组，刘俊楠和韩阳一组，邸紫嫣和侯玲一组，其他人也互相挑选好搭档。

第二天，林雨荷知道了她和佟钰毕业论文的实验内容，李浩哲和赵盈盈竟与她和佟钰是一个导师，同在一间实验室做实验。

当冯老师宣布每组的论文题目和实验室房间号时，林雨荷感到一阵窒息，上天还要继续折磨她，考验她到底有多大的承受能力。

林雨荷和佟钰吃过早饭后，按着房间号找到实验室，李浩哲和赵盈盈人已经到了。导师是位不苟言笑，身形清瘦矮小，看起来十分严厉的老太太，尤其眼镜后面那双凌厉的眼睛，似乎眼光轻轻一扫面前的人，就能看穿脾气、秉性和心里，令人心生敬畏。

导师让四名学生报姓名，简单介绍自己叫“王胜珺”后就立即步入正题，对两组试验方法做了概括讲解和初步实验设计分析，然后问四个人是否都明白了，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又交代了实验注意事项，最后提出要求，每天打扫实验室，保持实验室卫生清洁。

导师转身走了几步，又转回来嘱咐道：“每次实验结束后色谱针必须用无水乙醇洗干净，进样前要用样品洗针，洗个二三十次，不许针插在样品瓶里面给我来回洗，每吸一针就要拿出来打到滤纸上，柜子里有大张滤纸，这个抽屉里有裁好的，不够的话去柜子里取再去裁。

“我再跟你们说说，为什么在每次进样前要洗针二三十次。上届有个学生偷懒，进样针洗了几次就不洗了，结果色谱图出现了鬼峰。试剂、进样隔垫、玻璃衬管、色谱柱老化，挨个找原因，最后发现是进样针的问题，实验不仅白做了，还耽误了很多时间，走了很多弯路，所以你们要吸取教训，千万不能犯懒。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先做实验准备工作吧，谁有空，愿意帮老师干点活的，就帮老师把玻璃柜里的那些脏瓶子洗净。老师实在太忙，顾不过来，老师在这先谢谢你们了。”

林雨荷问：“老师，除了玻璃柜里的，还有需要清洗的吗？”

墙角的两个实验柜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玻璃器皿，林雨荷竟然还嫌洗的东西不多，一旁的佟钰恨不得冲过去捂住她的嘴。

“实验架上，可能实验台面下的柜子里还有一部分。有油的就把它们放进碱水里煮，瓶子里有液体的，不要直接倒进水槽里，污染环境，废液倒塑料桶里。”王老师说着，从实验台下的柜子里，轻车熟路地翻出一个10公斤新的白色塑料桶放进水池里，又指着一个柜子道：“这个柜里有电炉子，氢氧化钠，还有一个大锅。那边的几个柜子里应该全是新的，东西放得也乱，老师也记不住哪个柜里有什么，你们就挨个打开看看吧，要是能帮老师整理整理，老师就更高兴了。”

“知道了，老师。”四人齐声回答。

“你们干吧，要注意瓶口有没有豁口，小心别划了手，别烫着，累了就休息，能干多少就干多少。那边有冰箱，你们可以用。用完电炉子别忘记拔电源。”王老师在实验室里又转了两转后，才放心地走了。

擦实验台面，扫地，拖地，四个人把实验室角角落落收拾个干干净净，林雨荷不仅把柜门和实验台架顶上的灰尘擦了，还把实验室的门里里外外擦了一遍。

“林雨荷，你不累呀？休息休息吧，我要累死了。”佟钰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上去，身子陷进去半截。

林雨荷语气平和地回答：“累了，就休息休息。我还不累。”她继续忙着，接了一锅水放到电炉子上，倒进碱，插上电源线，打开电炉子的开关。

“瓶子好多哟，一天都洗不完，老师为什么不让上界学生把这些瓶子洗干净呢？”赵盈盈往水池边搬玻璃器皿边嘟囔着。

“谁知道。”佟钰不情愿地说，板凳还没焐热乎的她，见李浩哲和赵盈盈也在忙，只得起身，“唉，你们都在干，我哪好意思休息啊。”

柜里大大小小的细口瓶、广口瓶、烧杯、量筒、三角瓶、容量瓶等全部被搬弄出来，体积大的瓶子直接运，小的则用搪瓷盘端到水池边。

“我来擦玻璃柜，保证擦得干干净净。”赵盈盈那张清纯甜美的笑脸，分明有说不出的尴尬，却努力装着快乐。林雨荷笑了笑。

有油污的非计量器皿被放进碱水锅里，计量器具则用铬酸洗液处理再清洗，可直接洗刷的用毛刷蘸去污粉洗。除污后的玻璃仪器先用自来水冲洗干净，再用去离子水冲洗至内壁清洁不挂水珠。可烘干的则插在鼓风干燥器的插杆上用热风吹干，不必烘干和不可加热的直接放进玻璃实验柜里，按照类别和大小摆放整齐。

李浩哲用A4纸打印了一张“废液桶”，用透明胶带粘到桶上，将其放到墙角处。

见林雨荷无视他存在一样，平静如水，无欢无喜，不愠不恼，不看他一眼，不同他说一句话，只在必要的时候，才肯同佟钰和赵盈盈说上那么一句两句，像头任劳任怨的黄牛，默默地干着活，没有什么能阻止她忙碌的脚步。李浩哲干脆学会了乖巧，林雨荷搬运瓶瓶罐罐，他便跟着搬，林雨荷刷洗瓶子，他便使用另一个水池刷洗瓶子……

赵盈盈拿出一百个理由都忍受不了李浩哲故意冷淡她的态度，还有他只肯给林雨荷的深情眼神，她忙了一会，笑着说：“我出去一会儿啊，看看他们都在忙什么。”便跑到别的房间聊天解闷，躲避伤感。

看见林雨荷对着水龙头冲手指肚流出的血，佟钰大惊小怪地叫了一阵，生怕这些瓶瓶罐罐也划破她娇嫩的手，又坐回到一旁的椅子上，牢骚满腹地抱怨着：“我要累死了，腰也要折了，腿也软了，林雨荷，快点歇一歇吧！我可真是服了你啦，你怎么像个机器人，你铁打的，干活不知道累呀？”

林雨荷笑笑，不说话，依然干劲十足。

佟钰形容瓶瓶罐罐堆起来像座小山，四个人花费了两整天的时间才将实验室彻底收拾干净。晚上，林雨荷躺在床上不知将胳膊和腿放在哪里才舒服，她累得要散了架。佟钰第二日抱怨，她累得觉都睡不好了。

王老师偶尔来看一眼，见几个人一直在忙，严厉的眼神露出笑意道：“你们真是勤快懂事的好孩子。这些瓶子有的是上两届学生留下的，有的是老师做课题没时间处理的，脏瓶子攒满了实验柜，我一直忙得没功夫去处理，没想到你们几个给老师收拾干净了。这些洗净的瓶子够老师用几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