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将自己的一些菜端到了他的座位上。
“不用了,我吃过了。”我还没有说话,他便一下回绝了。
“哦是这样,其实是我忘了带钱,能请您先帮我垫一下,我后面取了钱还给您可以吗?”
他盯着盘子没有说话,而是将筷子递给了我。
虽然不理解他的意思,但我还是接了过来。
“您要不也吃点,看上去不错。”
“你不饿吗?”他说。
我确实已经很饿了,但是想着要人家付钱,或许还是等人家先动筷比较好。
窗外传来了打雷的声音,看来那团乌云已经到了,暴雨落到这个房子的顶部。天花板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声音很响,真不知道这天花板怕不是只有一层薄薄的钢板哦。不知为何,我觉得邻座的位置忽然和我们的位置如此接近,几乎就像在学校教师一样,饭店的墙看起来也变得低矮了不少,似乎整个空间发生了压缩。
因为太吵,我好像看到他的嘴动了一下,但是也实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是他的手也始终没有拿到餐桌上来。
(你不吃还在等什么?)
我又听到了自己的心声。
(我快要饿死了。)
(完了,看来他不愿意,只能自己去洗盘子了。)
(这么多菜,看上去都不错,得洗多久啊?)
(看这天气,也回不了家了,我怎么会忘带钱?(你犯了多少错误,多少可笑的小事都能犯错?))我感觉脑袋仿佛有针扎。
(我的钱在哪?(没有钱,你寸步难行))一股窒息感涌上心头。一些声音杂乱地交叠在我的脑中,无法平静。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加速,连同着胃,仿佛身体里在分泌着什么东西,想要将我从内部溶解。
(我不是只要带手机就行了吗?)听到这里,我忽然开心起来。但是想起空无一物的口袋,没错,我什么都没有带。然而当我看向周围,似乎也完全没有发现手机,面前的肖老师也将头转向了门口,他似乎在观察着远处的云团。
(没有人打算回家吗?都没有带伞?大家都不看天气预报吗?)大家的谈论似乎从来没有停止,时不时有人将目光转到我们身上,饭店的老板也时不时光顾我们的餐桌。
“怎么不吃呢?是我们的饭菜不合胃口吗?”他依旧热情地说。随后又礼貌性地离开,但依然向我们投来了关心的目光。
“哦,等一下就吃。”我看着眼前的人,他依旧望着门外的风景发愣,我看了看手中的筷子,竖直着握着它,一把按住这位肖老师的手,猛地将筷子插进面前的美食里。
瞬间,周围的墙壁倒塌,雨落了进来,劈头盖脸地将我们淹没。
“周围发生了火灾,这场雨来的刚好。”面前的人说着。
“你怎么知道有火灾,明明那里的人早已逃走,而且这场雨已经下了很久了,什么火都该扑灭了。”
“总有人没有逃走。”
“不愿逃走的人,不就是为了迎接这场火吗,或许反而是这场火灾救赎了他们。”他盯着我看了几秒,说道:
“宇文白说的倒是不错,你如同真正的恶魔。”
“我不理解你们如何定义,天使之后出现的,都已经被你们习惯称为恶魔了,而你们所称呼的最后的天使,现在还在我的脑子里嗡嗡乱叫呢。”我的心声已经停止了,我也并不打算将它继续埋藏在自己的心里,这样只会给他白白制造吞噬我的生命的机会。
“想要迎回你们的天使吗?”
“不了,当初他们选择将他困起来,就没打算将他放出来。”他说。
(你被抛弃了。)这是我对那个我心里的声音说的。
(没意思。)他回答,这句话之后便再也没有回音。虽然我不知道智慧之国的起源和作风,但是经过我的体验以及他的实验,这个最原始的智慧的风格,看起来只是会让一个人产生对环境的质疑和自我的怀疑,总的来看,确实逼着人产生和创造了很多现实的新奇产物,但是他们总是不能随时被合适地应用的,就像在这里的人,有几个人会恰好在雨天带上伞呢?当然,用他们的具有延续性的话语来说,他们的行为是具有存续意义的,无论初心如何,他们被藤蔓绑在树上活了下来,这是他们看到的关于生存景象的第一眼。
“他走了吗?”他问。
“走了。”
“你的名字?”
“肖细米。”
“很好听。”
“谢谢,我自己起的。”
“用了多久?”
“时断时续,用到现在。”
“确实,名字一旦起了,倒也没什么改的必要了,只是最好起的迷人一些,多给别人留一些讨论和想象的空间,在未见到你之前,就能将你想象成一个极具潜力的人。”
“但是他的雨没有停。”肖细米说。
没错,他的雨适时地浇灭了火,新的旷野诞生了,只是,因为下得太久,温度似乎在骤降。
我感觉手心有些发冷,手指也有些僵硬。在这样的天气里,即使是最具有创造力的艺术家也都无法表达了,他们最多只会僵硬在原地,或许是有机会变成一副惊人的冰雕,但是无人有生机走动,也无人可欣赏。
肖细米渐渐没了声音,他的眼睛低垂,周围也没有了声响,客人的啤酒杯还端在手里,却停在了半空中。
我走出门外,当然,已经没有门了。一片寂静与静止般的世界,仿佛终点一般。
我抬头往往,一个亮晶晶的泪滴悬浮在空中,像太阳一样高贵,无人可亵渎。应当是最后一个了,当收集齐了全部的泪滴后,我也不确定能发生什么,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或许是新一轮的轮回,正如他们长久所经历的那样。但是他们至少都会记得一些离奇的故事,关于一些冒险家的故事,冒险家,如果这个命名恰当的话。
我将已经沉甸甸的心拿出来,让它自己去追寻那最后的泪滴,它总会走向它们应该前往的地方,以它最执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