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通,他更是深深不甘。
还有父亲,本来修书通知他前来就是有为自己做主的意思,更有为家族利益争取的必要,怎么就会演变成这样拱手相让的局面呢?
他感到很费解。
而种种不解和不甘之下,他只觉胸中越来越是憋闷,几乎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再朝依旧还是那副模样的父亲瞅了瞅,犹犹豫豫的最终鼓起勇气,畏怯的旁敲侧击道:“父亲,为何你会如此轻易的就将大小事务全交还给表妹?难道,难道……”
欲言又止的说着,最后还是换了个方式道:“难道就不担心表妹难担大任吗?”
罗荣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他时,内里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之意。
“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后院厅中,面对范嫣然几乎同样的质疑,秦萧叹道:“表面上看,令舅确实大大方方的将府内权力完全放归主上,可是主上有否发现,其实你还缺了甚么呢?”
“缺了甚么?”范嫣然侧首疑惑道。
“缺了更多本就属于你的东西!”秦萧不绕弯子的说完,继续道:“令舅早就知道,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他都不占任何优势,因此万一与主上撕破脸皮,而你开口要回所有属于自己的产业,那他恐怕亦只能无奈从之,因此,他这不过是弃卒保车的明智之举罢了。”
范嫣然的心思显然并不在此,或者说她的脑回路实在异于常人,闻言惊奇道:“何谓弃卒保车?”
秦萧猛不防的怔了怔,这才想起在这个世上象棋还未曾出现。
可两军交战,不是既有卒又有车吗?这么浅显的成语,难道还要我给你详细解释不成?再说了,我来这个世上又不是专门负责给你科普的,你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当下白眼一翻,不耐烦道:“弃卒保车就是弃卒保车,哪有那么多甚么意思?总之就是丢掉一样小事物,保住更重要的东西。”
范嫣然恍然的点点头,随即反过来丢给他一个不说就不说,发什么脾气的没好气眼神,展颜道:“无论如何,最初的目的总算达到,于此足矣。”
正如她所表现的这样,她其实并非不懂,只是她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过,因此在这种固定思维下,也就对舅父的行为有点诧异。
对她来说,她只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主导权,并拥有一定的调动人力物力的权力也就够了。
或者往更深层次里面讲,她甚至不希望拿回所有的产业,因为那样的话,光是管理一大摊商事,就会分掉她几乎所有的精力,而无暇再顾及其他。
秦萧此刻心里所想的则有所不同,更在心底暗暗警醒自己。
罗荣的行为再次证明,能够获得成功之人,必然有其成功的道理,先不说他们是否都能做到思虑再三、谋而后动,至少他们都不是傻子。
其实这也并不奇怪,就算处在低层的动物,对决时都会游走盘横等待机会,而不是不管不顾的冲上去胡乱一顿撕咬,暴露弱点,又何况高等生物之于人?
罗林这样做了,然后他如今失败了,如果他还继续这样,他这辈子都可能无法成功。
大自然的生存法则就是如此残酷而现实,没有任何生物能够例外。
因此,自己想要在这个世上立足,切莫把人当成傻子,还需处处小心为是。
而下首另一侧的封不寒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出范嫣然似乎早就有所谋划后,静默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停在主君身上露出深思的神色。
至于另一边厢,车内的罗林听完父亲的解释,犹自不甘的道:“那难道这一切就如此作罢?”
罗荣张嘴欲言,却又立刻换上无可奈何的神情叹了口气收回话语,不过他还是觉得,是时候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敲打敲打这个胸无点墨却眼高于顶,对自己的话总当耳旁风的纨绔儿子,于是淡淡道:“不然还能怎样?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而弄成这样?”
“我!”罗林对他的指责顿时不服的就要顶嘴。
“哼!怎地?莫非你还认为为父说错你不成?!”罗荣面色一沉的低斥道:“但若你当时处置稍微得当,又何至于落到今日地步?!”
刚才一时情急还嘴,可纵然罗林是纨绔不假,又哪来的勇气和伦常让他去顶撞父亲?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满腹怨气的垂下脑袋,半晌始悻悻然的小声询问道:“那孩儿当时该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