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正午的时候,一辆红色小轿车停在了这个街区的私家车位里面,停车的时候副驾驶座的男人探出头来左顾右盼,这是个街道上空无一人的炎热下午,大家想不明白,就在昨晚都还是狂风骤雨的一个晚上,今天的天气竟是如此炎热。匆匆下车的两个男人径直地穿过三个街道后才走进了一个家庭里面,似乎是远道而来,那个年轻的小伙子踹门而进,暴怒从那一刻起长久的弥留在他的脸上,连跟在他后面接踵而至的另一个男人也被他的暴怒惊吓了一跳,但是他不能表达出惊吓来,只能配合着前面这个人愤怒,甚至还要同样的表现出不同层面的愤怒,既然扮演坏人就要好好表现出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来。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闯入民居,目标直接锁定屋内的人员,踹门而入暴怒中的年轻男子走过去一把抓住餐桌前站起来的女人的头发,把女人整个拉扯到墙边去,而那张摆在客厅中央的长方形的白色人造石桌面上还摆着吃剩的汤菜,三个孩子正坐在红漆木椅上统一把头侧到一边去看一档电视节目,尽管踹门的那一下发出了巨响,但仍有一个把还盛有米饭的碗具用双手端着把双腿蜷在木椅上盯着电视一动不动的小男孩没有被这件事影响注意力,其余的两个孩子已经被吓得一动不动了,陈派旗注意到昨晚上那个撑着雨伞的小女孩正朝他们的妈妈走过去,而作为同伴的花花,从一开始就显现出了陈派旗意想不到的反常状态,刚一开始便对一个女人如此施暴,还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关键是当着三个孩子的面这样做。花花正把他们的妈妈推倒在墙上,那女人也不挣扎,她好像突然间就理解到这是怎么回事,不过说不定唯一的猜想就是关于她老公的,说不定以前也有过不明来路的人张口来要钱的。据陈派旗所知三天前这情况就可能发生过,就在陈派旗的猫从天而降的那天。
她心情变得极坏了,对这些人非常不满,脸色一下子非常难看,可还是姿色不减,陈派旗觉得这远比昨晚上逆光里淋过雨的她还要精神,这是个有着一定姿态的女人,并且在这种情况下表现得很坚强而不是吓晕过去。
她的手机就拿在手里,她花花抓住她头发的时候她有拿手机和拳头袭击过花花,花花把她放开后,她可能觉得这两人根本不怕警察,连假装要报警的动作都没有。
“你先生呢?”花花基本上在此次行动中是负责询问了,陈派旗不用说话,这是他们一开始就全都说好了的事情。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你们要帮我找找也好,但是我的确不知道他人在哪里。”女人回答说。
说完花花拿起手机播了电话,在这过程中,眼睛在不断搜寻着周遭会有什么,看看陈派旗,看看几个孩子,又看看女人。陈派旗也学他这样做了一遍,孩子们还是在看电视。随后电话通了,花花一句话没说把手机握在手里几个大步走到楼梯口用两只手抱起放在楼梯口的一盆花朝东墙光亮的玻璃窗砸去,这声音三天前的那天下午陈派旗在自己家院子里已经见识过了,可是,他没想到花花会做的这么过分这么狠。他这么凶的做了,让这女人一下子没止住眼泪哭了出来。这样子做的话,陈派旗学不来。但是陈派旗舒服多了,看着那女人服软了,既然服软了,她就能在这种状况下得到一个相对较好结局。
这时候还是昨晚上的那个女孩子走了过来拉住那女人的手,花花把手机对着那孩子的嘴让她喊一声爸爸。“爸爸,快来!有人找你!”
女孩子喊过之后花花也是舒了口气,开始接电话,吞吞吐吐地告诉对方现在就在他家里。
陈派旗确实看出了花花的吞吞吐吐,他想会不会真的只是挺会装的,看起来这么恶毒的人,这样子造孽一番说不定比陈派旗自己还要紧张,不过照他这样子做,的确能起到很好的作用,电话那头的男人必定惊慌恐怖,毕竟这三番五次的事端全部是找到家里来的,而手头上抓住的还是他孩子。
“对,只要钱,不然就把你的家砸到一干二净为止。”但是花花这句话说的一点原先的杀气都没有。“问题没得到解决,我们就在这里住下了。”花花对着电话那头说完,把电话挂掉了。
而陈派旗正坐在客厅桌子边拎着烟头看着同样看着他的两个孩子,他们已经不吃饭也不看电视了,陈派旗偶尔吸一口手上的烟就什么也不做了,回头看看另一边的情形,好像有着意外重复的平静。是事情得到解决了吗?他想。
“你们在这里干嘛?快回房间去。”女人对着孩子们喊。声音不大,但很有震慑力,那种靠着腹腔发令的样子孩子们要是能认真感受的话肯定很有安全感,作为一个从来都不称职的父亲,陈派旗在思考“孩子的安全感”的问题。孩子们没有说话,但是听到那女人的声音有从桌子上下来走动的意思。
“喂,好好坐着,别动来动去!”陈派旗把声音放的低沉,唬了孩子一顿,他们就好好坐着了。他开始认真听那一头的谈话,那个美丽女人流着眼泪用很坦然镇静的话告诉他那同伴:“这些钱可以先支付一些,因为房间里面有现金,只要你们今天先离开,等我老公过几天回来后再解决其它的问题……”
她流露出的意思只有这些,三个小孩留在了客厅,花花冲陈派旗使了个眼色。陈派旗点点头,然后看着同伙和那女人上楼拿钱去了,而陈派旗在楼下守着三个孩子,发生这些的时候陈派旗已经发抖很久了,从看到孩子们的可爱模样开始。
他给三个孩子换了个台,大女儿也回到了桌面上,陈派旗给他们一人递了一支烟,昨晚上的小男孩已经把烟叼在嘴里了,小一点的女孩子把烟折了,把烟草都抖了出来,直接抖进了米饭里,抖了很久,然后用调羹拌匀,大口大口的吃着。于是他们重新开始忘记了刚才的烦恼,两只眼睛被勾进了电视里面。
陈派旗发问:“你们的爸爸呢,爸爸去哪儿了,一群警察叔叔在找他。”没人回答陈派旗,陈派旗把电视关掉了。
“叔叔也有个和你们差不多大的孩子。你们应该都认识的,就在隔壁,记得吗?”大一点的小女孩返头看着陈派旗,但是没有说话,没人回答陈派旗,但是陈派旗知道,他被人认出来了。
“你们在吃什么?”陈派旗从盘子里用手抓了只腿大口大口的撕了起来。“叔叔,这只是我吃过的。”叼着烟的小男孩说。陈派旗帮他把烟点着。
“叔叔,刚才这只腿被弟弟掉在地上去了。”小女孩说。“既然鸡腿都已经掉地上去了,为什么还要放回盘子里。”
“因为妈妈说盘子里的菜是昨天剩下的,本来放在冰箱的,结果昨晚上爸爸给偷吃了,盘子就放在桌子上没有拿回去,盘子里的汤都馊了,你闻闻,好臭。”
女孩子说:“鸡腿我吃了一口不想吃了,弟弟乱玩,不吃饭,玩鸡腿,掉地上去了,妈妈说放一块儿倒掉。”陈派旗听完还是大口大口地把手里的食物吃完,也用餐桌上已经用过的碗筷吃了一些剩下的菜,再端起汤盘把所有的汤汁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