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妇人的模样与那画像上的妇人可是十分相似。
虽然眼前妇人或许经过年岁的洗礼变得略微沧桑,不如画像女子年轻,但这五官,自小过目不忘的姜再起绝对没有认错。要说这妇人不是画像上之人,那也是与那画像之人极有关系。
姜再起的身子背着光,那妇人见不清他的神色,匆匆应了一句:“老妇没事。”
确定对方没事后,妇人默默蹲下身子捡起掉在地上的几包东西抱在怀里,然后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便拐进那些横七竖八的弄巷内。
待姜再起反应过来时,再去寻,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再起望了望眼前迷宫般纵横交错的弄巷,瞬间觉得要找一个人不容易,立即决定此事还是交给长姐吧。
姜再起搓了搓冻得发硬的手,寻思着还是赶紧找口热的要紧。
在天河大街的路边小摊,吃了几碗热气腾腾的素面后,姜再起全身都舒坦了。
解决了口腹之欲后,心满意足的姜再起这才注意到,离小摊不远的拐角处似乎躺着一个人。
走近一看,那人瘦骨嶙峋,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冻得乌紫乌紫的手脚裸露在外。见此情景,姜再起心有恻隐,似乎看到从前的自己,顿时身同感受。
蹲下身来,探了探那人的鼻息,还活着。可今夜的这个气温,没人理他的话,可能过不了今夜。
于是,姜再起转身朝那小摊走去。
“摊主,再来碗有肉的面。”
“得嘞。客官好胃口呀!”摊主笑面相迎。
“摊主,这人是谁?”趁着等面的空档,姜再起向摊主打听起那人。
摊主微微抬首,朝那人的方位,瞥了一眼后,冷淡地说道:“应该是偷偷进城的灾民。我劝公子,莫要掺合这事。大王在城外早设了粥棚,这些人还偏要跑进城里,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这些人不值得可怜!”
话语间,一碗热气腾腾的瘦肉面好了。
“客官,小心烫,慢用。”摊主双手捧着汤碗,笑嘻嘻地放在小几上。
可令摊主意外的是,姜再起并没有食用那碗热腾腾的面,而是起身,端着那碗面来到那人面前,接着蹲下,细心地扶起那人靠在墙上,然后一点一点地从他已经发紫皴裂的嘴唇灌进热汤。
一旁的摊主见了他的举动,一边摇头,一边忙着收拾手边的事。
半碗热汤下肚后,那人似乎缓过神来,双眼勉强睁开一条缝,嘴唇微微颤动几下似乎要说些什么。
“什么话都不用说。将这碗面吃完,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那人的一举一动,姜再起心知肚明,但他却是不敢正视他。
他可是有过比他更肮脏不堪,更落魄潦倒的时候。
许是感同身受,不管眼前这人是偷鸡摸狗,还是十恶不赦之徒,姜再起还是会毫不犹豫地为他喂下这碗面的。
待一碗热汤面下肚,那人身上的乌紫慢慢褪去,手脚开始微微暖了些,强撑着厚重的眼皮,眼角闪着泪光,却说不出一句话,喉结上下抽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姜再起知道他想对自己说的,不外乎说些感激的话。可对他来说,救别人其实是在救当年的自己。
但姜再起还是柔声安慰他道:“举手之劳而已,无足挂齿。这袋子里有一些钱,你拿着,等天亮后去卖身衣裳。”
不由分说,姜再起便将那钱袋塞进那人的怀里。
眼下那人对于他的举动也只能被动全盘接受。
“哎,对了,你拿着这块玉牌,便可以在城东永丰路的年玉堂那求得一份差事,这样便能在城里立足了。”
年玉堂是姜萱开在盛京城内的酒楼。
这块玉牌便是姜萱给他的。只要拿着这块玉牌,便可以到年玉楼提一个要求。
“以后不要再做些偷鸡摸狗的事。靠自己的努力,活下去。”
对,靠自己的努力,活下去,虽然不堪,但总比丢命好。这也是姜再起心中想对自己说的话。
天破晓了,从厚厚的云层中,露出一束金光照在姜再阳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