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没有证据不得随意派军,但证据去哪了?”
池玖熙疑惑地抬起头,轻轻笑了声,耸耸肩。
“明明只要去迷雾森林稍微侦查一下就能发现萧想私自建立的城堡;略微打探一下就能发现私军;哪怕派人去翼族看一眼,都能发现八年来一直被四长老打压的证据!但你们没出人!哪怕一个人……”秋铭许突然激动起来,手中杯子都被捏碎,残片扎了他一手,鲜血直往下淌,染红一沓书。
他稍微换了口气,完全没有感受到手的疼痛,又继续:“短短三天能搞定的事你们用了大半个月,消息都穿过死气沉沉的迷雾森林到萧想耳朵里了……”秋铭许终于说不下去,反正后面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才成了现在奎王被人深恶痛绝的最佳证据。”
池玖熙突然冷眼瞧着秋铭许,绿色的眼眸闪着幽光,如深夜出来觅食的狼。他道:“消息是你们放出去的?”
对面的人没有回答,看向自己血淋淋的手,一点一点把残片拔出,药也不涂,撕掉一块衣角随意缠了几圈。边缠边继续说:“七年前,也就是首城被毒灵侵害的开始。事情发生迅速,您当机立断要隔城,派了几队鲸军分别驻守。我一开始刚好被分到云寒轻院落旁边,偶尔会受到翼族的照顾。后来一次夜谈,我得知他们的困境,于是想着轮换后去迷雾森林看看。”
停顿的这几分钟,没有人说话,连坐着的那人也只是撑着脑袋,眼神迷离,似回到某个记忆深处。
“几天后我真的去了——凌王,您为什么对我刚才所提到的萧想在迷雾森林养私军的事一点也不震惊,连我为什么知道的都不好奇吗?”
池玖熙一愣,正要开口,秋铭许兀自解释道:“那天我刚好就看到了一个私军,他在画符,画完后,‘灵’出现了……第二天我还在迷雾森林当值,但头一天还好好的人全部都死了,从我们所负责的边区开始,其它边区的人也陆陆续续没了,还都是手无寸铁之力的常灵。”
“我们一个分队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舆论便来了,来得汹涌,匆匆就锁上罪名——凌王,你不觉得这个手法很熟悉吗?”
凌王不做声了,连一开始凶狠的眼神都没了,他显得如此平静,坐在那里慵懒地撑着脑袋一动不动。
熟悉,当然熟悉,罗危兰的罪名就是这么被锁上的。
“其实您和那个所谓的罂有合作吧?”秋铭许装作无意地给手上的缠带打了个结,又否定:“当然,与四长老有过交流的任何一个‘海外人士’都有可能。对了,还有四长老、嗜虫……以及凌王您消失不执政的那些年都还无法解释,但这其中必有关联吧。凌王您怎么看呢?”
这是在问他吗,明明是在提醒他这些事情已经暴露了。
池玖熙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眸,幽绿的瞳光失去神色,静静淌着故人的身影,转身欲离。
“凌王,你以前总跟我们说‘情谊’,但于你而言这些软弱的东西真的存在吗?是因为您拥有读心术,才习惯性想着念着记着违心的东西吧?”
对于秋铭许的忤逆,池玖熙并未多言,侧过脸平静地留下一句话:“云寒轻没事的,这个界石很安全。还有,下一次见面这张脸就不起作用了……”
院落中种满红枫树,如今春色已至,嫩叶通体红艳。秋铭许走在其中,落霞把他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原本绚烂似火的红枫叶,透着一种沉重的暗红色,随风而舞,轻声诉说着岁月的故事。走至通往后宅的门口,尸体已经被处理走了,鲜血却已干涸在各处,就连红枫叶上都沾上了。
秋铭许用指腹轻轻蹭了下红枫叶上的血,试图擦去,但徒劳无功。他只得拔出剑,小心翼翼比划着,把这一小段枝丫割去,随手仍在了地上。
处理完他才悠闲擦干净剑,又打量了会,稳稳收进刀鞘。这把剑是父亲亲自锻造的,陪伴着他度过一年又一年,生或死都无所畏惧。如今呢,也只可用它来修修枝了……